秦年抬起湿哒哒的脸,“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妈到现在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卖那套房,那是我爸的梦……”
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和行车记录仪的视频,秦峒的车在直道上就打滑一样失控了,没到转弯处就直接冲出了路面。
章建凯冷静地看了两遍,最终没忍住眼泪,轻轻拭去,问:“有没有可能是车子的问题?”
“车检报告还没出来,车辆是新的,上牌才不过二十天,新车还没安装行车记录仪,当时路面因下过雨有些湿滑,但是章先生你看,路面是微微上坡的,车明显是失控了,还有咱们放大这个画面看,副驾驶的这位小姐试图操控方向盘,不过于事无补。”
天已经黑了,程欢要求休息,章建凯把她扶上了车。面对章建凯,程欢仰头张嘴喘气,试图控制住因为哭泣而混乱的呼吸节奏,指甲深深掐进皮座椅,而突然两手抓住了章建凯的胳膊。
“建凯,他那天在求你!他病了,医生说最好的办法是做肺移植手术,他这样的身体就算治好了,也只能养着。
“厂子你不要,我们手头也不够做手术的钱,于是我们想着把房子卖了,本来今天……,医院我们都联系好了,明天他就可以住院了……”
程欢的眼睛让章建凯害怕,红的像下一刻就要哭出血。
“欢姐……那为什么不直说?”
“建凯,不能做尸检,不然这次事故不一定会被认定为是意外的!”
“这不可能,但应该可以不解剖,我想办法!我想办法!”
程欢几乎要给章建凯下跪,“我们赔不起这笔钱的……报应……报应……”
秦年拽紧了拳头敲打着车门,“妈……妈……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手足无措说的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吧,屠鹏飞叼着烟站在大门外,路灯下影子很长,章嘉许站在秦年身后,失魂垂头。
章建凯拉开了车门,朝外面招了招手,屠鹏飞踩灭烟头,奔向驾驶位,“小飞,送你程阿姨回家,我和嘉许留这儿处理,晚点过来接我们。”
屠鹏飞又下车把秦年推上了车,秦年转头看了眼章建凯,“章叔叔,现在只能靠您了,我相信您。”
“你们放心,有事我们随时联系。”
父子二人在交警大队吃了顿快餐。章建凯在清溪这么多年以来,虽说政商两界都有人脉,可是这件事着实不好办,这是个特大交通事故,一次造成四人死亡,晚间新闻估计已经铺天盖播出了。
章建凯出去抽了根烟,章嘉许跟随。
“视频我看了,突然失控的,责任很明确,就是秦峒的问题,保险公司保额有上限,眼下现在家属闹得很厉害,怕是要上法庭。”
“那怎么办?”
“我出面找人收掉纺织厂,这是最直接的办法,赔了钱之后他们母子的生活也能过下去,秦峒生前办过的人身意外险也有用,可是程欢的话提醒了我,秦峒应该是患了重病,如果被认定他的身体不适合驾驶车辆,而存在本人瞒报的情况,那么所有保险都没有用。”
雪上加霜,令章建凯不能平静的是,秦峒本来有救,可能不久后接受手术治疗,他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说这些为时晚矣。
一向认为办法总比困难多的人,也难住了,家里的顶梁柱就这么走了。
“当年我以为自己要死,手术前什么都安排好了,就怕你们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而秦峒走的太突然了,怕是……”
章嘉许黯然沉默,三月初的晚风带着些许凉意。
交警走出来说:“章先生要不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联系,保险公司那边你再想想办法,流程就是这个流程,肯定是不能少的。”
章建凯和警察握手,“好的,您多费心。”
上了车,章嘉许才问:“你找到人想办法了?”
“但尽人事吧,就是想给他们母子争取点保险费,这事别往外说,成不成还不一定。”
章嘉许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