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太长了,谁能保证一点差错都没有,未雨绸缪,这个成语实在太精炼了,防东边的雨防西边的雨,一辈子都要好好防雨……
“是,你说的对,谢谢你会为她绸缪,把她交给你我很放心。很多事情我还不懂,但只希望你们可以互相理解,虽然真正理解一个人很困难。”
蒋霁明感受他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自己也松了一点气,“明天还上课呢,这几天是住酒店吧,我送你过去吧,你妈的事你放心,我会跟她好好说的。”
“不用了,我有车回去,你别操心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在楼下百无聊赖的屠鹏飞靠着车吞云吐雾,章嘉许坐在引擎盖上,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夜空,问屠鹏飞:“飞哥是几岁开始抽烟的?”
“十四,偷我爸的。”
“抽上之后戒的掉吗?”
“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毒品,我经常买不起烟,其实也没多大瘾,你看我这不是第一次在你面前抽嘛,真是不知道你这么快会下来,我太怕带坏你。”
章嘉许苦笑,这么温柔的屠鹏飞是不小心被天使插了个翅膀吧,“带坏我?我可比你坏多了,给我一根。”
屠鹏飞捂紧了口袋表示不同意。
“就一根,我想喘口气。”
“不,你会呛着的,我第一次的时候就呛着了。”
“会呛着你怎么还抽?”
“就说你跟我不是一伙儿的,我们那些个狐朋狗友凑一堆,谁不抽谁孙子,你不一样,你是大爷。”
章嘉许笑得想落泪,“真的,给我一根,呛死也比憋死强。”
屠鹏飞犹豫着还是给了一根,烟对烟传火,他果然呛着了,这也不是什么高档烟,就是偷老爸的那第一根烟的牌子,上海红双喜。
呛得把眼泪都激出来了,然后硬生生抬起头,可是还是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飞哥,我小时候可坏了,村子里的人有时候会在我面前说风言风语,说我爸跟人早就给我生了个哥哥,那哥哥真是人见人爱,他对我还特别好,天天带着我玩,我掉河里他还下来救我,可是我不喜欢他,他救我的时候,眼看着快上岸了,我知道借着力蹬他一脚那么我就更容易上岸,可是在水里的时候他就被我勒的没有力气了,这一脚之后他再也没上来。”
第二口烟,已经没那么难过了,吸进了肺里。
“村里人迷信,说水里有水鬼,我没死一定有邪气,不让我离开村子,村里的小孩谁都欺负我,你说是不是报应?我就让他们打,就让他们弄坏我的东西,经常伤痕累累回家,老子从小不怕疼,很多伤是我自己造成的,哈哈哈哈,他们可惨了,被爸妈打的哭声震天,我就可以一直被爸妈抱在怀里……”
屠鹏飞掐灭烟蒂,低着头抿了抿嘴唇,知道天黑的情况下即使抬头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这公子哥他妈的也是一杂碎,还是带定时炸弹那种,怎么就能在他手里头活了下来呢?缓缓伸出手拍拍章嘉许的肩,“咱俩都是混蛋啊,我现在回想起我当时对我妈妈和妹妹动手,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以这么丧心病狂的,我真他妈不是东西。”
章嘉许一拍大腿,就是这种感觉,觉得自己简直丧心病狂猪狗不如的心情,“我以为我想明白了,改过自新就干净了,但我他妈的又觉得自己太干净了,什么叫现世报,我就时时刻刻都在被现世报!我真觉得自己快没家了……”
“来来来,抱一抱,去他妈的现世报,恶人放下屠刀就成佛了,从今以后好人有好报。没地儿住哥给你腾一床,别嫌弃。”屠鹏飞浑厚的身躯真就一把把人搂进了怀里,杂碎不怕杂碎,兴许还能负负得正。
烟草味散开后,觉得夜里的空气特别敞亮,心也特别敞亮。
从来没有对人敞开心扉,在其他人面前总是端着,装出一副英明神武阳光四射的样子,但是光穿不透那堵厚重阴暗的墙,也从来没有人知道那堵墙的存在,章嘉许觉得今天终于凿开了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