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杀鸡赶大集,这间屋子难得有这样红红火火的气息,厨房里的闫开丽正在教许萌韵怎么煲汤,许萌韵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章嘉许看着有些心疼。
在医院守了一夜,田大小姐终于是退烧回家了,章嘉许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往沙发一倒,而后想起来家里有长辈,立马又坐直了身体,起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许萌韵赶紧撇下笔记本出来,打量了他一圈,一身轻松就背了个书包,心里咯噔了一下,孩子大了一定是另有打算了,“宝贝回来啦,你的行李呢?”
行李在奔驰车里,车在章建凯那边,“我爸拿走了,章建凯。”说完章嘉许却觉得多余说这三个字。
闫开丽揉搓着围裙站在许萌韵身后,保持沉默。
许萌韵听到“章建凯”三个字彻底不自在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这样的感受,感受到和儿子的距离,感受到无能为力,“你是……是打算去那边过年吗?”还没等章嘉许回答,她又紧接着说,“那……那大年初一我去接你回来,怎么样?”
“嗯。”章嘉许看见自己一副妈妈乖巧可怜的样子,一双大眼里还闪起了泪光,赶紧拿出从崇川带来的礼物缓解她濒临奔溃的情绪。挑礼物是一门艺术,还源自于平日细心的观察,许萌韵散粉快用完了;闫开丽喜欢丝巾,各色各样琳琅满目,多一条也不多;蒋新松平日看书都得用放大器,干脆试试能把字放大的阅读器;蒋霁明心心念念想要一套男士护肤品,“难得出去一趟,就带了点东西,可惜那边没什么特产可以带过来。”
许萌韵完全没有心思去看那些礼物,心里只有离别的意味,突然明白十几年前每一次离别的时候他的撕心裂肺,许萌韵也巴不得这一刻可以撕心裂肺,拽着他的大腿求他不要走,突然间怀念的是大年夜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裹着同一条毯子,看着电视机里的本山大叔哈哈大笑,“你……你吃过晚饭再走吧,累的话去我的床上休息会儿。”
“没事,我不累,这家里的男人都去哪了?”章嘉许故作轻松,散漫地伸了个懒腰。
闫开丽说:“出去办年货了,你想吃什么告诉奶奶,奶奶让他们带回来。”
这个称谓替代的非常好,就算章嘉许不好意思开口叫,她也自我满足了。
“不用,不用特地买,况且大明哥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一定会买的。”章嘉许笑着说。
闫开丽觉得这孩子笑起来真是好看,两个小小的梨窝,两排整齐的牙齿,精神头也很好,就是年轻小伙子应有的样子,神采奕奕,朝气蓬勃,恰似三月春风,直到看到他的父亲,才找到根源,年近不惑的男子,容光焕发犹如青年人。
超市里,蒋霁明显得轻车熟路,蔬菜瓜果挑挑拣拣,也不注意老父亲是不是跟丢了。蒋新松在超市的人群里搜索着蒋霁明的身影,好在他不动了,握在手里的苹果换了一个又一个,蒋新松走上前说:“买那贵的,品相都好看,省的挑来挑去,你说你以前哪会这些事。”
“早晚都要会的。”蒋霁明说着按父亲的意思拿了十个看上去让人垂涎的红富士。
蒋新松推推儿子说:“咱们看看年货去,买点好的,我明儿去看看老同学。”
看来老爷子是笃定要在清溪住了,蒋霁明略显无奈,但这里不比在家,有什么就说什么了,“爸,过完年你们就回金华吧,房子的事我会安排好,等能住了你们再回来,你说现在这样让孩子怎么住,总不能让他去住校吧?”
“这孩子跟他妈太亲,韵韵不会是因为出于这个顾虑才迟迟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