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晨捧着臭豆腐回来的时候,他捏着鼻子脸贴墙不肯就范,实在叫人扫兴,大概受不了的人真是很难接受,不吃就不吃了,正想拿着手上的东西多远一点,他却转过了身,带着略微犹豫的诚意说:“给我……给我吃一口。”
“算了吧,我也不吃了,我们吃肉去。”
章嘉许已经挑起了一块,咬了一口。
“烫,你着急什么!”田一晨被他的抢食的动作吓了一跳。
蘸着甜面酱和辣酱,竟然有点开胃,味蕾都开始躁动了,然后就默默地一整块都吃掉了,吞进肚子的时候,感觉剩下的几块臭豆腐好像在碗里笑,龇牙咧嘴那种。
幸好田一晨没笑。
她问:“你还要再吃一块吗?”
脸长着就是用来打的吧……章嘉许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不骗你,这家的辣酱做的可好吃了,特别香,而且也不是特别辣那种,是不是?”
不可置否,以至于干脆再去买一份,吃个痛快。
章嘉许很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发现臭豆腐好吃的啊?”
“小时候在我们家老街,我奶奶的妹妹,就是我姨婆,她是卖臭豆腐的,自己发酵豆腐,然后炸,不像这里的都是批发来的豆腐块,找不到小时候的味道了。”
“你姨婆不卖臭豆腐了?”
“我姨婆年纪一大就不记得怎么做臭豆腐了,甚至记不清自己以前还卖过臭豆腐,是一种病叫尔兹海默症,就是老年痴呆。她现在每天就坐在门口,等着下班回家的丈夫……”想到这里田一晨有些难过,不仅仅是因为她等的人再也不会回家,而是她已经不记得身边的其他亲人了,这一定是特别孤独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一天比一天更加陌生。“走吧,我们现在可以去吃肉了吧,去吃烤串吧。”
微暖的秋风里,竟然感觉出了几分莺飞草长的春天气息。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巷口,一辆从另一条巷子出来的自行车简直是横冲直撞,转弯的时候都没打铃,章嘉许一向反应快,田一晨被他一拉就撞进了他怀里,不然就她这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肯定得撞上,见是两个学生模样的人,骑车人还很不要脸地甩了一句走路不长眼啊,小心撞死!
石板路上有个水坑,溅起的污水把田一晨的白球鞋和牛仔裤都弄脏了,而那个骑车人早就扬长而去,田一晨感觉自己的手被握地越来越紧,然后他环在腰上的手慢慢松开,他紧张地看着被弄脏的鞋子和裤子,从兜里掏出纸巾蹲下去擦,怎么都没感觉牵着手蹲下去不方便?
田一晨也蹲了下去,看着他节骨分明的手很是执着地擦着擦不干净的泥水,他忽然抬眼说:“擦不掉……”章嘉许看着她眼神里的专注,嘴角的微笑,想说的话全部打乱了顺序,“洗……回家……带……刷一刷……”
这个世界前一秒的时候还特别安静,而这一秒,仿佛诞生出了一种全新的颜色,将周围的一切都渲染,然后汹涌地冲向古镇的角角落落。
这种色彩在她的笑容里特别鲜艳。
有些的人的温暖,是覆盖疮痍大地的细雪。
有些的人的热烈,是滋养戈壁黄沙的沙棘。
都是她。
很木然地站了起来,田一晨看着章嘉许半张着嘴,似乎欲言又止。
“谢谢,我们……”
“宝宝,抱一下,好不好?”
田一晨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全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一般都说不说话就是默认答应了。可是他没有动,很认真地在等一个答案一样。
舞团的姐姐曾经问:你牵过他的手吗,抱过没有,亲过没有。田一晨总是面红耳赤连连摇头。那帮小姐姐嘴上都没装门,集合嘲笑说:你男朋友是空气吗,不对,空气我们都会亲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