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勋贵谋逆,是崇祯皇帝带着六部尚书一起去抓人的,包括审问,都是有六部尚书看着的。因为钱财而动了对皇子的杀心,从而想恐吓皇帝,这个证据是实打实地。
虽然成国公等人,事实上并不是想改朝换代,但也不是只有改朝换代才算谋逆。因此,崇祯皇帝这根谋逆大棒挥出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只能说是这些开国功臣的后代,自己要找死!
如今,在王登库看来,只是因为囤积粮食这么普通地事情,皇帝都要定『性』为谋逆,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哪有这样的谋逆?如果以后皇帝真得把谋逆当作了家常便饭,动不动就扣人谋逆的帽子,那么不管是谁,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其他人都会担心,有朝一日自己恶了皇帝,这谋逆的帽子就会扣到自己头上。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也承受不起,谁也赌不起自己不会有这样的罪名。
因此,一般来说,没有人会乐意皇帝扣出这种谋逆的帽子,一旦皇帝随意用谋逆的帽子,必将人人自危,一起群而反对之。也是因此,王登库才有此一问。
刘美才听了后,还是一脸焦急地点点头道:“确实有同僚向皇上提出了质疑,但不管如何,事情最终有定论,那也不是眼下。本官看来,你且避避风头,最好是回山西去。”
王登库听了,连忙点头,他也不敢冒险。那些粮铺,有一件就是他名下的,还有的,也是其他晋商,不过都听了他的指示,才那么做的。
刘美才看他快穿得差不多了,就又给他讲着自己听来的事情道:“本官听一些同僚在说,好像宫里面也有答复,说厂卫已经注意到那几家粮铺在之前就已经在大肆收购粮食,囤积无数粮食却又不卖,就是想造成京师饥荒,京畿之地饥荒,是给流贼制造机会还是给建虏创造机会?如此险恶用心,不是谋逆是什么?”
他说到这里时,王登库顿时身子一僵,犹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动也不动了。
刘美才没注意到,还在那唠唠叨叨地说道:“虽然没有这样的事情,皇帝是危言耸听,估计是被吓到了吧,搞不好那些粮食就是被京师的权贵给囤积也不一定。毕竟这个年岁,这粮价老是起伏不定,都想着手中多点粮食才不慌的”
王登库这时回过神来,不由得暗暗叫苦。你是不知道,京畿之地周边,甚至包括临近省份地粮食,就是被我等给收购了的。要是万一真被皇帝查到了,那岂不是坐实了谋逆的罪名!
不过幸好,好像皇帝还没有掌握真凭实据,如今也只是在京师内查而已。看来,必须要尽快把各地囤积的粮食转移出去才行。否则谋逆大罪的帽子一旦扣实了,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不管怎么样,王登库包括那些晋商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流浪去塞外或者辽东。对他们来说,当然是老家最好了。
听到刘美才还在那唠叨,王登库穿完了衣裳,马上就往外走,同时问刘美才道:“京师眼下戒严了没有?”
“眼下还没有,估计也快了吧!”刘美才听了,略微一想,便回答他道,“一旦厂卫那边上报审讯结果,搞不好就会戒严抓人的。”
说到这里,他看王登库样子,便又急忙问道:“先生是要出城么?这样最好,只要出了京师,先生就安全了,其他事情,回头再说。相信满朝大臣也不可能任由皇帝治粮商谋逆大罪的,只要有时间,事情肯定会有转机。”
王登库听了,连连点头,出了房门之后,竟然直接喊他的护卫要出城。
“老爷,你还没用膳呢!”守在门口的护卫,听到这话,连忙提醒道。
王登库这时候哪有心情吃东西,要赶着京师戒严之前逃出城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看着他带着护卫匆忙离去,刘美才也没有在府里待着,立刻出门去了。这粮商谋逆的案子,是一定要反对的,千万不能被皇帝给定案了。
不管王登库还是刘美才,他们都不知道,有几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看着。等他们都走了之后,这些人又到了城门处去核实了下王登库出城的情况,然后才快速赶回锦衣卫衙门。
而此时,从昨天傍晚开始的查封粮商,查抄粮商满门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不少臣子,都纷纷赶往紫禁城打听消息,或者是把匆忙写就的奏章递给通政司。不管什么目的,全都各自上书了。
说句实话,粮商囤积奇居,抬高粮价的事情,对于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大地影响。因为他们各自府里都有余粮,影响最大地那些,眼下并没有能力发声。
这些官员所在意的,就如同刘美才和王登库所说的,皇帝竟然又扣了一顶谋逆的帽子下来。这才短短过去多少天,就又第二起谋逆案子了,这还了得。要是皇帝这么任『性』的话,是不是那个范记钱庄勾结宫内的案子,也会定案为谋逆了?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其他和宫里有沟通的事情,也都要定『性』为谋逆了?
不得不说,他们是非常担心地,因此想着法子要见皇帝,要和皇上说理,要皇帝给个说法。
这种谋逆的大案,哪怕是有薛蛮子之称的薛国观,也是非常慎重的。一旦定案,那就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是历朝历代最为严重的罪名。
群情汹汹之下,崇祯皇帝的旨意下来了,文华殿内议事。
文武百官听了,并纷纷赶往文华殿去。不过在路上,有个事情,却让他们非常地吃惊。
原本殿外,各处要道站着的都是身高臂长的大汉将军,威风凛凛彰显皇家威仪。可这一次,他们却突然发现,不少大汉将军竟然换人了,都是缺胳膊的,或者脸上刀疤明显,简而言之,都是一群伤残。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有一点,他们也注意到了。之前的那些大汉将军,更像是寺庙里的怒目金刚,看着确实是威风凛凛,实则只是一个泥菩萨而已。可如今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虽然身材上不怎么样,可他们身上,有一种精气神,让人一看就知道与众不同。这些人盯着地眼神,就犹如刀子一般,能直透人心。一个眼神盯过去,就能让人立刻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让人不得不提起精神,注意自己的仪容。
更有一些武将,就能从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身上,看到无形的杀气。这绝对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看人的目光完全不一样。
联系之前的传言,很多人立刻明白了,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应该是之前勤王战事中受伤致残了的。没想到皇上还真得兑现诺言,让这些人来担任大汉将军了!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大汉将军都换人了。一般来说,目前站岗的这些大汉将军,是一比一的比例。但是,更靠近文华殿,伤残了的大汉将军就更多。很显然,皇帝应该更重视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只是小『插』曲,对于这些文武官员来说,大汉将军的事情,最多瞧个稀奇,此时他们心中最关注的,还是粮商谋逆一案。
到了文华殿,已经有不少官员在这里了。皇帝还没有到,互相之间都在窃窃私语。
“那些粮商低买高卖,原本就是牟利行为,这怎么和谋逆扯上关系了呢?”
“是啊,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一般来说,粮商都是在丰年低价买入粮食,年景歉收了就高价拿出来卖,很正常啊!”
“就算那些粮食囤积了粮食不卖,可以说黑心肠,但也不至于是谋逆吧?”
“不会是被东厂厂公给蛊『惑』了吧,搞这么大的案子出来,回头不又得让厂卫横行无忌了?”
“不行,这事一定要好好劝劝皇上,勿听『奸』人所言啊!”
“”
也有官员说着说着,就转头看向前面站着的首辅,对薛国观说道:“首辅,谋逆的话,可是非同小可。要是这区区粮商囤积奇居一事就能定为谋逆,他日还有我们做臣子的活路么?”
“对啊,首辅,其他事情不说,这个事情,您是当朝首辅,可一定要向皇上要个说法才行!”
“”
薛国观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可他的表情却也表明,他是担忧的。
他们正在低声议论着时,崇祯皇帝便到了。
于是,这些臣子互相看看,都用眼神在提示。在见礼之后,都齐刷刷地看向首辅薛国观。
崇祯皇帝坐在御座上,看着下面,皱眉问道:“诸卿不是纷纷要求见朕么?怎么,这见了朕,却又一个个地不说话了?”
薛国观自然明白,这是群臣要他这个百官之首先说话。
他无奈之下,就只好咳嗽一声,跨步出列奏道:“陛下,臣等对粮商囤积粮食而被定为谋逆之事,甚是不解。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事情,乃是臣等不知道的?”
有了他开口,那就好办了。站他身后的杨嗣昌也跟着出列奏道:“陛下,如今整个京师人心惶惶,要是不给百姓一个解释,怕是会有所误会啊!”
“对啊,陛下!”御史刘美才也赶紧出列附和道,“不知道是不是厂卫诬陷这些粮商,这可是要慎重才行。万一厂卫想把事情往谋逆上扯,给这些粮商家里丢个十三付盔甲什么的,或者藏一件龙袍什么的,那真能把人冤枉死的。微臣建议,如此重大之事,可由三法司会审,厂卫旁听,如此一来,方才公道,才能彰显朝廷正义!”
“”
其他臣子也纷纷跟着出列奏了起来,反正观点都是差不多。他们不认为就只是粮商而已,能有那个能力造反。同时,他们担心厂卫会屈打成招,或者丢点违逆之物丢在粮商家里,以此定了粮商谋逆之罪。
像这种伎俩,其实在这些官员看来,可能『性』非常大。以前的时候,厂卫又不是没这么干过。虽然不一定要是谋逆大案,可一些行贿受贿的案件,结党营私的案件什么的,都有被厂卫这么诬陷过的。
反而是粮商谋逆,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底下这些臣子一个个出来质疑,在太监队列中的曹化淳,那脸『色』很不好看。他就知道,自从站到文官的对立面之后,这些文官无赖起来,什么屎盆子都会往自己头上扣。
不过当他侧头看了下崇祯皇帝,见崇祯皇帝的脸『色』并没有变化时,心中才松了口气。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奉旨办事,连谋逆的罪名,都是皇帝金口钦定的。你们这些文官想赖咱家这里,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曹化淳心中这么想着,其实也有点疑『惑』,皇上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把这些粮商定『性』为谋逆呢?
坐在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就任由底下这些官员在说,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冷冷地说道:“朕可以在这里明确告诉你们,这些粮商及背后的人,就是谋逆!朕的厂卫,绝对没有,也没那个必要去污蔑他们。至于证据,很快就会给你们看的。”
“陛下,就是这个证据,万一是厂卫伪造的呢?”刘美才一听急了,不管前面站着的大佬,连忙问道,“如果是伪造的话,该怎么办?”
如果案子移到了三法司,那就不是皇帝说了就能算的。因此,他极力强调厂卫伪造证据的可能『性』。其他御史听了,也纷纷附和,反正他们都是言官,说什么话,都是可以的。
可是,他们没想到,崇祯皇帝听了后,却是冷笑一声,胸有成竹地说道:“朕刚才已经说过了,就再说一次好了,这次的证据,是不可能由厂卫来伪造的。等朕查获之后,卿等自知。”
说完之后,他又冷着脸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何事?要是没有的话,外面的饥民嗷嗷待哺,受建虏肆虐的地方,急需战后重建。朕都忙不过来,你们可是有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