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居士……”秘演刚开口就被打断。
“你别叫我居士,居士是居家修行之士,我可当不起。”
秘演牙酸:“好,周小郎,《西游记》可是你写的?”
“不是,书是施耐庵写的,我只是印出来。”
“那这些书里说我佛门吃人可也是你说的?”
“只是一种说法。”
“怎可如此污蔑我佛家。”
周跃看向秘演,疑惑问道:“你们不是出家人吗,怎么如此看中名声?”
老和尚口念一声佛号,徐徐说道:“佛家讲慈悲为怀,你这样污蔑,我等如何教化世人?”
周跃嚯一声,不削道:“教化世人,好大的口气,世人需要你教化什么?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岸,羞不羞。”
秘演道:“周小郎,我佛家讲世人皆苦,需佛法度化。”
“哦呦呦,真是慈悲为怀啊。”周跃故作姿态夸赞道:“你出家人,了却红尘,怎么还要管红尘中事,你六根不清净啊。”
周跃一直拿出家人说事,这让老和尚很不好应对。
“既然你们跟我讲佛,也好,今天不早了,午后还有事。明日晚间,我们在大相国寺门前论一论天下宗教。太后、官家届时也可来听一听。”
赵祯想看热闹,刘娥因为年纪老了,更想多见识后世的东西:“好,我与皇帝会去的。”
“既如此,臣告退了。”
“退下吧。”刘娥又对大和尚们说道:“诸位大师傅,既然周小郎要明日再说,想来是要准备,我派禁军去维稳,到时你们与他论说清楚罢。”
老和尚们口念佛号,这次来就是要找周跃麻烦,只要周跃站出来应战就好说。
周跃行礼往外走,走到一半,想起还带着东西,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回头又看向上首帘子后的刘娥。
刘娥也看出了周跃好像还有话要说:“周小郎,还有何事?”
周跃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出来,随口应付道:“晚上天凉了,太后和官家多穿些。”
刘娥和赵祯都是一愣,刚才训了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现在又突然关心自己,觉得有趣,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这只是周跃随口敷衍的。周跃上一世从事科研,脾气执拗,对人情往来都不是很在意,说的话也分情况,要是涉及工作,句句都是重点,要是别的,大部分又都是敷衍之语。
待众人走后,刘娥问道:“周小郎倒是有趣。”赵祯点头。
吕夷简自从新茶法实施以来,对周跃及其维护,说道:“臣与他接触多些,性格惫赖、脾气古怪,但是心地却是极好的。”
刘娥对吕夷简维护周跃的行为心知肚明,也不多说什么。
周跃出了皇宫,回到周府,老爷子周仪在前厅会客。他是礼部尚书,算是实职官员中最清贵的,若是有心入中书,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周仪性情平淡,不争权,才一直在这个位置上不动。即便如此,作为朝中大员,每日也有许多官员前来拜访。
“你可真是难得回来啊。”周仪见周跃回来,揶揄道。
“翁翁,我明天有事,要用车。”
“先去跟你祖母问好,她都几日没见你了。”
周跃称是,往后院去。崔氏拉着他嘘寒问暖,正好晌午,留着吃饭。等他返回,周仪已将访客都打发了。
“我问你,听说昨天有僧人去找你?”周仪拉过周跃问道。
“是,话本影响了他们收入,来找我理论。”
“你可有想好对策?”
“写书的时候就想到了,大和尚好对付,就是怕一群小和尚。”
“怎么说?”
“大和尚讲理,小和尚不讲理,又有不法之徒为了躲罪,托身寺庙,就怕他们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见周仪皱眉,又宽慰道:“不过也无妨,我请了些西北回来的老卒,每日跟着,不会出事,已经派了八人去海州,有我写的信,看家护院足够了。翁翁是当朝二品,没人敢惹,最安全。”
周仪敲打道:“就你最聪明,但这总不是办法,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把这事了了才行。”
周跃说道:“知道了翁翁,明日在相国寺与他们论佛,太后和官家都会去,到时候分说清楚了就行。”
周仪点头,让周跃开车走了。下午继续给孩子上课。
其实周跃哪有那么好说话,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这帮大和尚,有心人传流言的时候,你们往我这边凑,现在被摆了一道,又腆着脸来要说法,既贪又奸。
第二天傍晚,周跃开车拉着设备来到相国寺,在门前两颗柱子上架起幕布,把投影、扬声器都装好,坐在一旁。
各地的大和尚这几天都是住在大相国寺内的,见周跃来了,都走出来,也不与周跃搭话,坐在台阶上诵经。
周围渐渐围拢来一群人,今晚周跃要和大和尚论佛的事已经传开,国子监和在京城游学的书生都来了,有的甚至左拥右抱,不知道带的哪家青楼的行首。朝堂的一些官员听说太后和皇帝要来也都来看,吕夷简、夏竦、薛奎等也都来了。还有市井百姓、城里城外的农户来凑热闹,还有一些番邦来做生意、或已经定居的外族人。
这里本来就是开封繁华之地,现在人越来越多,各种摊贩叫卖的更卖力了,士子和行首们调笑声也此起彼伏,只有周跃和一群和尚在闭目养神,好似在为接下来的大战养精蓄锐。
一队禁军列队而来,开封府的衙役鸣锣静街,众人纷纷下跪,艰难分开一条路,刘娥和赵祯进来后,人流又合拢。因为幕布在中间,众人也都知道这是一会要看的,刘娥和赵祯就坐到了左侧上首,周围禁军环绕,众人这才起身,或坐或站。
太后刘娥发话:“你们开始吧。”
周跃缓缓走到中间,打开电脑和投影,供电是接的周围电线杆上的电,这一年京城已经架满电线,许多官员和富户也都接上了电灯,周跃接一根线自然简单。
调整好投影,上面赫然是一张世界地图,山川河流、各地名称也都有标注,有了解地理的,已经发现了端倪,中间一片赫然是华夏。
“前日晚间,有一群大和尚来我家闹事,蛮不讲理的占着我的场子,要与我探讨佛经。”开场第一句很不客气了。大和尚们也不好解释,因为这是事实。”
“我一个十岁的小子,哪里看过经书。那他们跟我探讨什么呢?这件事情要从我出生时说起,那时家中发现一些物件,就是我现在摆弄的这些,因为没有人认得,家里请了各方人士来辨认,不管是年高德劭的贤者还是阅读典藏的老道,都不认识,只有少室山的大和尚说是佛家法器,正好我那年降生,他们又说我是佛陀转世。我的确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却不是他们说的什么佛陀转世,而且恰恰相反,我一直很厌恶佛教。”
周跃说的很不客气,也有所隐瞒。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少室山下有许多农户,生火烧柴、冬天取暖会上山砍柴,山上的大和尚就驱赶,说山是他们的,一来二去山上山下关系紧张,翁翁当时是郑州知州,为生民自然替百姓做主,对少室山的和尚多有打压。”
说道这里看向一众大和尚:“在座的可有少室山来的,我说的可对不对?”
一位老和尚犹豫起身说道:“知州当年确实对我等多有嫌隙,但当时是山上一些不懂事的小和尚做的,寺里知道后已经处罚。”
周跃也不管他解释:“处不处罚是你们的事,没事的时候听不见、看不到,出了事都是小和尚,话都让你说了。大和尚们为了巴结翁翁,就想攀关系,说我是佛陀转世,说这是佛家法器,真的是吗?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老和尚心术不正。”
老和尚气结,什么叫话都让我说了,这话不是都让你说了嘛。这件事他们确实做的丑,也不敢狡辩,这时候越狡辩只会让人越反感,只能口念佛号,老脸通红。
周跃指着电脑,又撒了谎:“这些东西其实不难学,我确实有些学问,也慢慢会用。我用自己的学问办了一些工厂,但是发展太快,需要扩建。我招了一些工人在农闲时做工,因为赶工期所以人有些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跟官家说我要谋反。”
说道这里,哄堂大笑,有读书人叫道:“周小郎,你去年几岁呀,带的多少人马,攻得下汴梁城吗?”说完又引的一帮人大笑。
周跃看着赵祯:“所以说是别有用心。”
赵祯脸一红:“朕是不信的。”
“臣知道官家不会信,但是人言可畏、三人市虎啊,而且那时又有佛陀转世的传言,更说不清了。为了撇清关系,我就放出了那个话本,话本确实是吴承恩写的,我只是抄写、刊印。这本书里的故事借着故事讽刺现实,很是犀利,百姓不懂,迁怒佛教,不去进香。虽然大和尚们平时做的也多有不对。”
这话已经将本次争端真正的原因说出来了,大和尚急了,怎么能说他们是因为香火钱少了才来找周跃论道的:“周小郎,我等只是因为你的书里污蔑佛祖,不是因为香火钱。”
周跃可不想跟他们扯皮:“不谈,到底因为什么,你们心知肚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我很好奇,我一个小孩子,你们跟我谈什么佛法?真是荒唐。”
然后又面对众人说道:“不过我虽然不懂佛法,但是知道一些佛教的故事,正好说与大家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