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珙真是喜出望外。前面李碧筱说了许多不满意的话,李珙还以为她不会答应出嫁;虽他已有食言之意,可结婚一方是李碧筱,不是他,若她闹将起来也是麻烦,再被刘琦或其他将领知晓还会引起更多麻烦。李碧筱忽然又说愿意出嫁,他如何不高兴?
“你果真愿意出嫁?”他却又疑神疑鬼起来,反问一句。
“我既然已经说出,岂会反悔?”李碧筱虽然声音不大,却毫无动摇的意思。
“真是多谢你了。”李珙再次感谢道,心中越发感激。他越想,就觉得反悔不让李碧筱嫁给刘琦的后果极其严重,会影响他整个谋划,也因此对李碧筱答应出嫁越发感激。
“我不嫁,又能如何。如今在安西我只能依靠你,岂敢违背你的意思。”李碧筱又轻声好似抱怨似地说了一句。
“你放心,以后我对你百依百顺,必定不会违背你的意思;你出嫁,不仅上皇当初准备的嫁妆都给你,我还会再添,添很多。”李珙听到这句抱怨,忙又说道。
“丰哥,你可还有别的事要与我说?不论是好事坏事,一并说了吧。”
“没有,再没有旁的事情要与你说。”李珙接道,又反应过来李碧筱说这话是何意,忙道:“我这就走,你自己保重身体,别哭狠了。”然后立刻转身离开。
“哎,这里是你帐篷。”李碧筱话还没说完李珙已经消失不见,饶是哭着也觉得有些好笑。但她脸上随即又浮现出悲戚之色,在侍女搀扶下回到自己帐篷。
坐到里间床沿后,她吩咐侍女出去。侍女不放心公主一人独处,但又不敢违命,遵命走到外间却盯紧里间,若里面传来甚不平常的声音立刻走进去。
但是,独自坐在床沿,李碧筱脸上的悲戚之色却慢慢消失,转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
“这样闹过一场,最后又答应他的要求,他以后定然会对我更好,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说了一句。但这声音极轻,即使侍女在里间,也未必能听清楚。
是的,适才李碧筱所表现出的,大多是假装的。
她其实早就知晓李珙留她在安西的目的,就是通过将她嫁给某位将领的方式拉拢那位将领。她刚刚留下时不知,但后来,至迟在谷口之战爆发前,通过李珙的一举一动,以及他有时不小心在自己面前露出的口风,就知晓了。
得知此事后李碧筱心里十分愤怒,甚至萌生出返回中原的想法,但经过反复挣扎,最后还是决定接受这个命运。
对她来说,返回中原又能如何?难道之前上皇没有随意将她定为和亲公主,要将她嫁到大食?自己不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当今圣上对自己又能比上皇、李珙好多少?
无论在哪,她都免不了被作为工具嫁给某个人的结局。况且中原也在打仗,当今圣上又对她拥有完全合情合理合法的安排婚姻之权,没准将她嫁给某个值得拉拢的老鳏夫;
反而在安西,李珙安排她婚姻并不完全合情合理,所依仗的只有上皇一纸批答,批答又是假的,还不是个老练政客的李珙必定心虚,反而不会将她随意嫁出,至少会选一个看起来各方面都合适的对象。
李碧筱早就知道那个批答是假的,早在当初李珙为表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给她看的时候。取消与大食国和亲的圣旨不假,但那一行批答文字是假的,是李珙后添上去的。虽做的足够以假乱真,但可惜李珙太急于让她接受,给她看的时候墨迹还没有完全干涸,从而被她发现。
不过由于李碧筱已将事情想得透彻,被李珙安排出嫁未必不好,她也就没有揭穿。
她又很快知晓自己十有八九会被嫁给刘琦。在喔鹿州之战爆发以后,李珙有时会在她面前提起刘琦,虽次数不多,但超过提起其他所有将领次数总和;她又得知巷战是刘琦提出,喔鹿州城之战也是他在指挥,而且在他的指挥下进展顺利,顿时就心中有数了。
她对于刘琦并不反感,搜遍整个安西所有高品与中品将领,从年岁、长相来说无人能与他相比;至于私底下的脾气,她也在当初与丽娘交谈中了解过,不比她熟识的几个男子、比如李珙差。
至于作为夫妻相处起来如何,那不实际相处一番如何能够确定?旁人也未必比他更好。这样想来,刘琦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正因如此,她才会在有些时候出言帮他。
但,虽然心中已经接受,李碧筱还是决定要在李珙说与她时这样闹一场。
无论如何,李珙都是擅自做主给她安排夫婿,她心里是不高兴的;正如她所说‘若不给我希望也就罢了,嫁给大食国君相夫教子也能过一辈子;偏给我希望,却又打碎’。她要借此,将对李珙的不满发泄出来。
其次,也是为自己争取好处:这样闹一场后,她能得到更多好处。若她坚持不嫁,李珙心里必定生出对她的怨恨,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怨恨,尤其计划推进不顺的时候;可她却又答应,这些怨恨立刻转变成感激,而且每当他又达成一个目的,对她的感激会再增添一分。
当然,她闹一场能得到好处也是因为李珙还年轻,不是个老练政客。若李珙已是如同上皇李隆基那般人,李碧筱是万万不敢这样闹的,不仅不能争到好处,反而会弄巧成拙。
想过这些,她又想起自己以后的夫婿。“既然我要嫁给刘琦,以后就与他夫妻一体,我不仅要为自己争取好处,还要为他争取好处。以后除李珙亲自指挥之战,其他所有交战指挥之权都要为他争取。
更要紧的是与刘琦相处。我是公主,他不敢对我不敬,但我也不能端着公主的架子,要好好与他相处,争取家庭和睦。
从前的日子我自己无法控制,但今后我要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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