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时辰前,寅时正。
“大食奴昨夜埋伏咱们唐军将士?”刘琦急匆匆走进指挥之所,不等与旁人见礼就出言问道。
“确实如此。”昨夜负责值守的王胜说起他知晓的情形。“昨日伴晚前后各军纷纷前往地面与大食奴交战。但亥时初有士卒回来,说昨夜攻打的宅院附近有大食奴埋伏,他们侥幸逃回。”
“起初我也没在意,觉得或许是某一大食将领单独为之,况且之后一直到丑时也无其他军将士逃回。”
“但从寅时初开始,陆续有返回之军报称遇到其他旅队逃散之兵,这些逃散之兵都言称被大食奴埋伏,大部分士卒被杀,只有少数人逃出。”
“听闻许多旅队被大食奴埋伏,我不由在意起来,一面仔细询问,一边派人将你们叫来。”
说到这里,王胜扫视已经赶到的刘琦、张诚、孟成康、赵光密等人几眼,确定所有大将都已经赶来,这才继续说道:“昨夜至少有十支军被大食奴埋伏,其中三支是以一旅出战,另外七支是以一队出战,被埋伏将士总数七百多人,现下逃回士卒不到一百。”
“大食奴为何会忽然派兵埋伏十支咱们大唐军队?最近局势十分稳定,大食奴也不像前段日子那样被动;咱们也并无有大动作的意思。”听完王胜的话刘琦却并不十分愤怒,只是不解地说了一句。
是的,昨夜与大食人交战前,杨队正猜测今晚会有大动作完全是瞎猜,刘琦与其他将领对现下战局虽谈不上满意,但也谈不上多不满意,没想冒着风险改变。
“或许大食将领是想恐吓我军,使得我军夜晚袭击大食宅院时心存疑虑不敢全力进攻,从而减少死伤?”赵光密猜测。
“应当就是如此。”孟成康赞同道:“大食奴虽兵比咱们多,还能再从国内调兵过来,但也想减少死伤,这样做再正常不过。”
“那我军应当如何应对?”见其他人都是一脸赞同神色,张诚自己也想不出其他理由,出言问起他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除吩咐将士们夜晚攻打大食宅院时更加小心,和增加每一军将士数目外,也没别的吩咐。”王胜道。在刘琦等人赶来前他就在思考如何应对,但想来想去也觉得没甚好做的。
“至于被大食奴埋伏的十军,大多数将士都已死于大食兵之手,至多还有几人仍在城中躲避。为解救这几人派出大军救援并不合算。况且若派大军救援很可能与大食奴混战,使战局发生变化,对我军未必有利。”
“王都尉说的不错,虽然眼睁睁瞧着士卒战死大家都不好受,但也不能为解救几名将士使更多将士战死。”孟成康附和道。
“我却认为应当派兵救援,至少做出救援的样子来。”张诚却道:“现下天还黑着,躲藏起来的将士不会太少,至少也有几十人。不派一兵一卒救援恐怕会让将士寒心。”
“你说的也是。那就派出一团将士做出救援的样子,去地面上与大食兵打一仗。万万不能派出大军救援。”王胜道。
“这岂不是欺瞒将士?”张诚又道:“救便救,不救便不救,为何这样欺瞒他们?”
“这怎能叫欺瞒?”孟成康道:“咱们本意就是不救,只是担心让将士寒心才派兵装作救援,不叫欺瞒。”
“我本意是派兵救援,你本意才是不救。不想救但担心会让将士寒心所以派兵装作救援,这不叫欺瞒,还有甚能叫做欺瞒?”张诚立刻说道。
“我不与你争辩这是不是叫做欺瞒。”孟成康也知道自己适才的话是胡搅蛮缠,避而不谈,只是说道:“不论如何,我不赞同救援,最多派出一两个团试着救援,能救人便救,不能救就撤回来。”
“看来王都尉与孟都尉是反对救援了。”张诚说了一句,问赵光密道:“赵都尉是如何想的?”
“这,我不敢说该不该救。”赵光密想了好一会儿后说道。他想派兵救援,但又担心使战局发生变化变得对安西不利,一时拿不定主意。
“刘都尉,你是否要派兵救援?”张诚最后问起刘琦的想法。
王胜与孟成康也看向他。现下支持救援的张诚一人,反对救援的是王胜与孟成康两人,赵光密等于弃权。所以刘琦的想法就十分要紧,因为他一票等于两票,不论他赞同救援还是反对救援,最终命令都将由他的想法决定。
刘琦一时并未说话,只是低头沉思。他的想法与赵光密类似,一时拿不定主意;但又不能像赵光密那样弃权。既然李珙将此战指挥权完全交给他,那所有命令都要最终由他做出,他绝不愿将做出决定的权力交给旁人。
刘琦就站在桌旁思索起来。旁人也不敢打扰,只是双眼紧紧盯着。
刘琦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偏向王胜和孟成康的意见,觉得不应派兵救援。现在局势对唐军并非完全不利,他实在无法冒着局势发生巨大变化的风险派兵救援。
想到这里,刘琦抬起头来,就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众人不知他心思,也都急切地看向他。可就在此时,忽有一人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而且神色有些焦急。众人看过去,见是刘琦身旁一名护卫,不仅有些好奇:‘这人此时进来作甚?’
刘琦自己同样回头看去,对这护卫忽然出现也感到惊讶。他张嘴就要斥责护卫不经通报就走进来,可话还没说出口,护卫已经走到他身旁附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刘琦神色立刻发生变化;虽只是一闪而过就恢复正常,但也引得在场众人更加好奇:‘这护卫到底说了甚?刘琦神色为何发生变化?’
“张都督,王都尉,赵都尉,孟都尉,我意已决,派兵救援地上尚未被大食兵杀死的将士!”众人正想着,忽然听刘琦大声说道,做出了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