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夺下这座城?秦那斯坦人防守竟然这么严密,难道是提前知道了咱们出兵攻打他们?”赛义德·本·侯梅德看着试图偷袭新城败退回来的士兵,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
唐历六月底,阿布·并波悉林决定同唐国开战,夺取安西大都护府所辖的领土、子民后,呼罗珊总督府的战争机器立刻运转起来。
工匠们加班加点制造需求量巨大的箭矢,修复在之前的平叛战中受到损坏的武器与铠甲;战兵结束休假,针对唐军的作战特点和城池形态进行特别训练;亦兵亦农的辅兵被命令在完成粮食收割后进行集合;文官已经拟定好征召民夫的名册,只待粮食成熟。
七月中旬,在超过两万辅兵完成集合后,由侯梅德带领战兵一万五千、辅兵一万五千攻打碎叶镇;齐亚德·本·萨利赫带战兵五千、辅兵五千进兵费尔干纳盆地,逼降拔汗那。
八月十三日,萨利赫兵临渴塞城,要求该国归顺,成为大食属国。阿悉烂达干暗示太子薛裕派人告知大唐安西大都护府,又出城向萨利赫表示愿意归顺。
拔汗那投降后,萨利赫留下一千战兵、一千辅兵驻守渴塞城,带领剩下八千士兵与数千拔汗那民夫,翻越北边的吉萨尔-阿赖山与侯梅德汇合,一同进兵新城。
为保证进攻的突然性,侯梅德下令将沿途遇到的所有商队全部控制住,又以最快速度赶往新城,紧赶慢赶,于唐历八月十四日夜晚抵达新城以西二十里外。
萨利赫就要下令安营扎寨,明日早晨出动全军将新城团团围住,派出使者招降城内唐军;唐军拒绝立刻攻城。
但侯梅德有不同意见。他认为,此时唐人还不知道大食要与大唐开战,防备应当会比较松懈,可以尝试夜袭城池,如果成功就能以轻微代价夺取这座城;即使失败损失也不大。
萨利赫不赞同侯梅德的意见,但按照并波悉林之前的安排,侯梅德是食唐战争第一战——新城之战的总指挥官,所以最后按照他的想法进行了这次夜袭。不过萨利赫留了后手,一旦发现偷袭新城失败立刻派兵包围这座城。
“不像。”萨利赫道:“如果秦那斯坦人真的提前得知咱们会出兵,防守会更加严密,甚至将计就计反过来围歼咱们派出偷袭的士兵,那样的话,就连这些人都不可能活着回来。”
他没有丝毫追究偷袭失败责任的想法。某一战打输了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难道谁还能一辈子不出错?除非是主派到人类世界的地上行者。
很显然,《柯兰经》钦定的主派到人类世界的最后一位地上行者是muhammad·本·阿卜杜拉·本·阿卜杜勒·穆塔利·本·哈希姆,侯梅德作为他的后辈人不会是,犯错很正常,不应当追究。(为避免麻烦,某个众人皆知的大食人常用名以字母代替)
“这样说,他们和平状态下就长期维持这么严密的防守?我算是知道秦那斯坦人为什么占领一个地方后就很难被赶走了。”
“他们不仅拥有比中亚各民族更加先进的守城方法与器械,还能时时刻刻保持警惕,这一点甚至超过了咱们。”侯梅德感叹。他也丝毫不觉得自己应该被追究责任。
“如果不是你的安排,恐怕这一战已经失败了。”他又说道:“秦那斯坦人发现咱们的兵力远超他们后,一定会立刻撤走,退到碎叶镇。那样攻打碎叶镇会变得非常困难,大大延缓占领秦那斯坦安西的时间。”
“这只是因为我一向谨慎。”萨利赫回应一句,又道:“之后的作战你一定不能轻敌。如果轻视秦那斯坦人,很可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你放心,我不会轻视秦那斯坦人的,至少在战争中不会轻视。”侯梅德笑道。
他们说话间,凌晨时分偷袭新城的残存将士已经全部返回。萨利赫看了一眼被安顿下来的士卒,对侯梅德说道:“天亮了,新城也已经被包围。你是要亲自去劝降,还是派一名使者靠近城头去喊话?”
“当然是派一名使者。我的幕僚阿卜杜拉·本·萨达特秦那语说的很好,足以担任这个职责。而且他除了会说秦那语也没有别的用处,被杀死了我也不心疼。”侯梅德道。
听到侯梅德的话,萨利赫嘴唇动了动似乎要推荐另一个人,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笑道:“那就派他去劝降吧,虽然基本不可能成功,但总要试一试。”
“咱们两个也不要离城墙太远,那样在唐军表示拒绝或者拖延时间后,就能立刻开始指挥攻城。”
……
……
“章果毅,大食人正在城下劝降,说……”一名士卒向新城守将章丙林奏报。但他话没说话就被打断。“我听得到,不用你再重复一遍那人说的话。”
“……你们如果不投降,在大军攻陷城池后全部会被处死,一个不留。”大食人劝降的声音还在不断传进这间屋子。
这名士卒顿时尴尬地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章丙林之后的话解了他的围。“你去告诉大食人,是否投降非我一人能决,十二个时辰后给他们答复。”
“是。”那士卒答应一声,站起来以最快速度离开这间屋子,向城头跑去。
“怎定了十二时辰,不多说些时间?”这时他身旁一人问道。
“大食人必定不会给太长时间,能有十二时辰已是最多,再多说恐怕他们会立刻攻城。”章丙林一边说话,一边转过头用锐利的目光看向他。
“孟别将,我再问一次,你可要投降?你并非新城守将,即使投降,都护府也不会连坐你家人。”
“而且城外的大食兵将极多,粗略一看至少三万兵马,足足是城内守军十多倍,此战全无胜机。你若是投降,我能理解。”
“那章果毅为何不降?”被叫做孟别将的孟侑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我如何能降?我身为新城守将,若投降必定会被都护府连坐家人;况且我身为大唐将领,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即使明知必败,也要与大食人战过一场!”章丙林说话的同时,继续紧盯孟侑的表情。
“哈哈哈,”出乎章丙林预料,孟侑忽然大笑起来。他笑了一会儿忽然止住,而且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章果毅,你身为大唐将领没有不战而降的道理,难道我不是大唐将领?若是不战而降,即使都护府不追究,我又有何脸面存于世上!”
“章果毅,你不必再试探,我不会投降大食,而是带所部兵马与大食人交战。果毅也尽可命令我部将士,不必有所顾虑。”
“好!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将孟别将所部也算作我新城守军了。”章丙林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命你部驻守东面城墙,你可愿意?”
嗢鹿州士卒与新城守兵互相十分陌生,也从未一起打过仗,混在一块恐怕发挥不出战力,不如让嗢鹿州人马单独防守一面城墙,将原本东城墙的守兵抽出来作为预备队。
“但凭果毅吩咐。”
“好。我与你一同去东面城墙,让你们嗢鹿州的人尽快接手。”
章丙林心知此时并无多少时间能用来浪费,说干就干,吩咐过让城内工匠以最快速度赶制箭矢、拆掉部分房屋造滚木礌石等事情后,就要与孟侑一起去东城墙。
可就在此时,忽然又有一名士卒快步走进屋内,行礼道:“禀报果毅,大食人已在砍伐树木,打造云梯、巢车(了望车)与投石车了。”
听到这话,章丙林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大食人竟然丝毫没有等待他们回应是否投降的意思,竟然立刻开始打造攻城器械。“快,咱们赶快去东面城墙,务必让嗢鹿州将士尽快接手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