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提一壶茶水回来的时候。
娄白还跌坐在地上,满脸失望。
梅槐给他的这个安排,实在是太让人两难了,照做吧,公子肯定得伤心死,不照做吧,就以二人现在的处境来看,后续只怕会更加麻烦。
生逢乱世,身不由己,人如蝼蚁。
个人所能抵抗事情终归是太少了,何况还是梅槐这样的旷世奇才?
跟着梅槐的时间久了,娄白觉得自己仿佛也能理解她今日所做下的追求理想的决定,旁人再好,终归还是靠不住,凡事也都是有亲疏远近的。
公子不也是因为家人放弃了她吗?
如果不是他不顾一切的找回来,梅槐已经被埋入尘土了。
梅槐对娄家还不够好吗?对公子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她现在只是不想等,不想再坚持了而已,她又有什么错?人之常情罢了……
“你怎么跌到地上来了?”
莫川放下茶壶,扶着仿佛是被抽了筋的娄白重新坐到椅子上,顺便帮他后背垫着的靠枕也竖好。
娄白面色惨白的坐了一会儿之后,却行如僵尸的站起来,请他帮忙道,“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去吗?梅姑娘这边,暂时先辛苦你一个人!”
“说不上麻烦,公子让我以后跟着梅姑娘,咱们以后就在一起做事了,你先紧着自己的身体来,好好养伤。”莫川站起来扶着他又往外挪,一边走,一边笑着宽慰他的心。
娄白闻言是狠狠的愣了一下,迟钝的问道,“是吗?”
杜荆这么快就开始拿他们公子喜欢的人当宠姬了吗?
如果后面他们两个人真的成了那种关系,那他这个前任留在这边的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会成为全世界最尴尬的一种存在吧……
娄白心如死灰的回房间继续养病去了,梅槐也在房间里躺了几天,下半身感觉好很多,正常的活动已经毫无影响之后,便开始尝试着回到试验田和农事当中去。
农庄里跑了不少人,也剩下了不少人。
知道梅槐也没能逃出去,大家心底没底的跑来投奔梅槐,纷纷想着跟着她才能活命,或许还能有点事情做做。
再者她成了这个杜公子的宠姬,高低也是个枕边人,肯定还是有点说话的余地的。
他们这些俘虏能不能活命,全得看梅淮。
梅槐自然也理解他们的诉求,在询问了杜荆的看法之后,一股脑把她们收编在自己的农庄小队里,因为吴晓武、卡卡和樱姿他们都不在了,许多事情都得梅槐自己来,这一来二去的适应与磨合,也浪费了许多的时间。
等梅槐带着数百口人料理完水稻的栽种之后,金陵已经迎来了八月,正是全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往年她一般还会给大家发放一些高温补贴,今年农庄虽然由她负责管理和运营,财政却不归她管,她纵使是想发也不能够,一切还得看杜荆的意思。
偏偏杜荆出去打仗去了,是以这事只能无限的搁浅。
梅槐在自己的权限范围之内给大家放了几天假,却没有给自己放假,她清楚的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把让所有人吃饱视为己任的梅槐几乎无缝衔接的又进入到麦种和水稻种子的进一步升级当中。
这一天下傍晚,梅槐精疲力尽的从试验田回来,却很意外的发现主干道的两侧都站了排排士兵,就是远处小楼里自己的房间也亮起了灯光。
梅槐心下一咯噔。
明白是她名义上的金主杜荆回来了!
这个人上次攻下农庄没多久,便以此为基点,率兵去打周边的九江、安庆、芜湖、南昌、庐州……
偏偏这一年天灾人害,农民收成不好,许多城市都闹了灾荒,军队打仗采购粮草自然也很受影响。
粮草丰足的山东军,可以说是占尽优势,一路打下去,势如破竹。
没有多久,便占据了江、浙、皖一带大楚原本便很富裕的地方。
山东军军事控制的疆域不算大,但是这些地方都很有钱,可以说极大的提升了山东军的实力。
按理说,杜荆此刻应该在岳州那边的前线战场上才是。
梅槐加快速度往家里跑,还没进院子的门,便被娄白拦住小声提醒,“杜公子受了重伤,危矣!您进去之后多多小心。”
“好!谢谢!”
梅槐闻言沉了脸,
她脸色凝重的爬上了二楼,刚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便看见屋子里塞满了穿着军装的汉子。
杜荆此时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她的大床上,数位大夫跪在他的下首帮他诊脉。
情况好似真的很危急,左一个大夫摇头,右一个大夫摇头,偏偏又没有人敢率先下定论。
大家互相推诿的样子,看得晁风很是着急,他气得拔出身上的佩刀,一刀砍了最近的一个大夫的脑袋,呵斥道,“给老子说实话!公子如何了!到底还能不能救!”
普通的大夫们哪里受得了这么血腥的场面,纷纷吓得跪地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看他们这副贪生怕死样子,晁风更加生气,急了眼骂道,“光是求我饶命有什么用,你们有本事先救活公子再说!谁能救他一命,老子保你们荣华富贵,子孙后代享福不尽。一群无能的庸医!”
与此同时,人群的最外延也传出来一声女孩子的鸡叫声。
“啊!”
梅槐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人头发懵。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随随便便草菅人命!
众人这才发现,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女人。
莫川见状赶紧凑过去梅槐的身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梅姑娘,您怎么才回来啊?公子受了重伤,伤口内部严重感染,恐怕凶多吉少哇……”
梅槐:“……”
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心说,你们公子作恶多端,死便死了呗,他这条命甚至不够赔他杀掉的那些人的命!
但是自己的小跟班莫川实在是哭得太凄惨了,鼻涕眼泪一起落下来糊得脸颊上都是。
她也不忍心火上浇油,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别伤心了,你们公子这还不没死么?”
晁风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冲梅槐甩起还流血的大刀,威吓道,“信不信我砍了你这个西域小蛮子?!”
“晁风,你做什么?!这可是公子的宠姬!你为何要迁怒?”莫川见状大骇,以身挡在她的前面说道。
梅槐很是意外的看了莫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