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候府听雨阁里。
娄怀麟自然也吃出了今天这韭菜馅饼和从前不一样。
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在西域时候,采买大叔送给阿甫热勒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调料,原来她当时那么高兴,是因为这些东西还可以这么用啊。
饼不大,加上馅料搭配和得很好,真的很好吃,少年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看得旁边看着的娄青、娄紫、娄蓝三个兄弟连连咽口水。
离娄白最近的娄蓝一脸好奇的用胳膊戳他说,“真的很好吃吗?”
娄白点头,满脸的幸福,“是啊!我每样都连吃了三块才回来呢!”
要不是想着还要回来复命,他其实还想留下再多吃几块。
娄白说完,三个兄弟都开始翻白眼,就连刚刚吃完两个饼的娄怀麟也觉得看他不顺眼了。
这家伙!
真是让人羡慕!
主仆四人正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翠玉轩派人过来请娄怀麟过去,说是老夫人找他有事相商。
娄怀麟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往前院去。
到翠玉轩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是帮忙给阿甫热勒一行人找船的人回来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别院的管事正在帮忙今晚就把梅槐白日置办好的东西放到船上去。
他们找船的时候,是以平阳侯府的名义找的,所以租赁的客商相当给面子,他们也算是帮阿甫热勒用市场正常价格却找到了更大更舒适的船。
娄怀麟听到是阿甫热勒他们明天离开用的船,脸色就沉下来了。
虽然知道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但是真正面临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无法接受,他现在甚至连不顾一切去找她见最后一面的借口都找不到。
心里急得快要失火。
面上却要装的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等家仆事无巨细的汇报完所有细节,把他们这边所能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给自己的傻儿子听之后。
升平长公主这才把一直站在旁边听得很认真的娄怀麟叫到自己身边说,“晏回,我叫你过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我认为这个船的条件还不错,而且船上面西域人居多,汉人也有,适合你表姐混进去,跟着他们一路去往江南,你觉得呢?”
娄怀麟闻言抬头看了母亲一眼。
娄怀麟其实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浑水摸鱼就把烫手的含山公主送走了,还不会引人注意,但是楚茹的脾气他也了解,没人能逼她做什么,所以他还是颇为谨慎的跟母亲说道,“这事情恐怕需要和表姐先商议一下,免得她不配合……”
“嗯!”还没待他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升平长公主打起了哈欠。
她直接无情打断他的发言说,“那你现在代替我去别院问一问你表姐的意思去,如果她有什么要求,你都满足她……”
“啊?我吗?”娄怀麟愣了。
“对,是你,就是你,你快去吧!”
升平长公主已经不耐烦的人往内屋走了。
突然就有了“出发借口”的娄怀麟懵懵的被于嬷嬷从背后推出了翠玉轩。
乍然反应过来的他,跳老高的跑回去自己的听雨阁了,紧急换了一身帅气新衣,娄怀麟带着强烈要求一同出行的娄蓝策马往西郊跑去。
不曾想,等他们气喘吁吁的跑到西郊别院里的楚茹面前的时候,对方却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道,“你要不要这么奇怪?想来见她最后一面去见就是了,这些事情上次姑姑来别院的时候,就私下里和我说过了,她还说会派人一路保护我和阿甫热勒他们。”
“你是说真的吗?”
娄怀麟闻言无语住了。
如果是真的,母亲还真是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楚茹很不给他面子的怼他说,“那不信你问樱姿。”
樱姿还不待娄怀麟开口,便点了点头道,“奴婢打保票,确有此事!”
娄怀麟见状也丝毫不留恋,扭头便走。
快要踏过门槛的时候,他又折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纸票塞到楚茹的手里说,“她的债,我先帮她还了!”
楚茹愣了又愣。
“你替她还,你凭什么替她还?”
坏坏的表姐笑着打趣这个小表弟说,“可她会不高兴的!”
娄怀麟已经等不及见心上人的扬长而去道,“那你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她。”
主仆两亲眼看着眉飞色舞的娄怀麟消失在小院子里,相视而笑,关门休息了。
娄怀麟在湖心亭找到了洗完澡披头散发倒坐着趴在美人靠上看月亮看荷花的阿甫热勒。
她坐在那里,半截腿挂在椅子的外侧,清丽淡雅得像是长在池塘里的荷花。
明明是大漠的女儿,但偏偏浑身都是汉人才女大家闺秀的气息和味道。
“阿甫热勒!”
娄怀麟高兴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快步走过去她的身边,但是女孩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等他走近了,看清楚。
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黑如玄扇的羽毛长长厚厚的盖住她的眼眸,黑黑卷卷的长发也把她整个上半身都包裹住,更衬得她娇小玲珑。
娄怀麟学着她倒坐,把长腿穿过美人靠的缝隙处,与她并行悬在水面上。
然后便转过头来,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她这么美好啊!
某一个瞬间,娄怀麟真的很后悔自己没有带一支笔和一张纸,借着天时地利人和,画下她现在的样子,永远留在他的心中。
很长很长时间之后。
梅槐睁开眼,便看到了一个眯着眼睛看她睡颜的少年。
她其实并不知道他已经过来自己身边多久了,只是鬼使神差的问候他一句说,“你来啦!”
娄怀麟就因为这仿佛等待了许久的一句话,而眼底微光流转,笑逐颜开起来。
“是!我来送别!”他道。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细长的眼眸中盛满了笑意。
连带着注视他的梅槐也眉眼微翘,忍不住跟着他一起,表情里都染上细碎的笑意。
“你想怎么送?”她继续趴伏在栏杆上,轻轻的问娄怀麟道。
一时被什么东西蛊惑住的娄怀麟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去触摸眼前的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眉眼,她带有一点婴儿肥的脸颊……
少年滚烫的指尖流连在她的如玉面庞之上,不舍和留恋都仿佛随着这触碰而自动的流转,蜿蜿蜒蜒的抵达她的心上。
天启五年的暑风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