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马撒着欢儿的小跑着,时不时的过来亲昵的蹭蹭苏默,大大的宝石般的眼睛中,满是感激孺慕之意。
动物比人的直感更敏锐百倍,它们总是能敏锐的感知到人类对其的善与恶。
尤其是马儿这种,对于人类最是忠诚。兀木尔作为主人,对它的伤害,它固然可以大度的去选择不计较,但是相对于苏默的恩情,却更是让它感铭心中。
所以,可以说经过这一事儿后,当苏默和兀木尔两人同时在的时候,大青马几乎百分百的会优先听从苏默的召唤。换言之,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大青马等于苏默这个新主人的了。
兀木尔完全傻了,眼前的一切太玄幻,宝宝看不懂啊。不过好在他总算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苏默既然能在瞬间让大青马恢复无恙,那若是他肯出手的话,自己的脊梁上的骨伤,便大有可能也能治好。
当一个人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他会选择勇敢的面对死亡。但是当他忽然发觉大有希望的时候呢?他还会那么勇敢,那么决绝吗?答案是否定的。
好吧,有着坚定意志和信仰的布尔什维克列外。但兀木尔是布尔什维克吗?显然他不是。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立即跪了。
“救我!苏……苏副使,不,天使,您是上国天使,不会计较我一个下国臣子之前的无礼的对吗?救我,只要你肯救我,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兀木尔大叫起来,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哦,无论什么代价?反叛蒙古也可以?”苏默转回身来,脸上似笑非笑的问道。
兀木尔沉默下来,半响,轻轻的道:“我将效忠主上,万死不辞。您的意志便是仆之所愿,您的马鞭所指,便是仆的刀锋所向。”
苏默看着他,没说话。兀木尔没有正面回答他,但却以一种婉转的方式回答了他。这让他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毕竟,这可是叛族之罪。这个兀木尔,真的可以背叛自己的族人吗?
其实他却不知道,民族又或国家这个概念,甚至在大明朝都处在萌芽之中,更不用说战火纷『乱』,一向以强者为尊的蒙古草原了。
草原大漠上,各部落为了生存,今日这个部落灭了那个部落,后日那个部落灭了这个部落,战败者的所有都将无条件属于胜利者。这个无条件,包括所有的财富牛羊,还有整个部落的子民。这已经是一种常态,不会有任何人感到有什么不对。
而即便是中原之地,其实也是一直到了再往后数百年,辫子朝入主中原,大举屠杀汉民之时,才终于真正的彻底觉醒了民族意志,从而有了清晰明确的民族概念。这种觉醒,到了清末民国之初,最终形成一种魂。
苏默不说话,兀木尔不敢打扰。他只能等待,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苏默的一念之间。既然选择了臣服,那么之前所有的所谓仇恨和怨气,都必须去忘记。这是规则,草原上的规则,也是刻入灵魂中的印记。
“我可以救治你。”半响,苏默终于开了口,兀木尔长长松了口气儿,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期盼的望着他。
“不过……”看着兀木尔的激动,苏默忽然话头一转,这让兀木尔猛然一惊,不由的一颗心又再提了起来。
“不过什么?请主上示下,仆无有不从。啊,对了,有一事儿当先与主上知之。右帐汗王图桑,一直对主上怀恨在心,似乎另有安排对付主上。仆这边之事,只是他顺手推动而已,主上还请务必小心。”兀木尔小心的说道。
既然降了,这个投名状他虽然不懂,却是下意识的便做了出来。
苏默眼睛眯了眯,右帐汗王那张阴鹜的老脸在心头闪过。那个老家伙对自己有阴谋,这不用兀木尔刻意提醒他也知道。此番有了兀木尔的说辞,不过只是加深了证实罢了。
“那老家伙你不必管他。唔,我的意思是,你投我之事,先不要泄『露』出来,一切还维持原状,莫要被人知晓。日后,我需要你为我留在这边通报消息,或许还要做些别的事情。”苏默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轻声说道。
兀木尔心中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慨然道:“仆明白,必不负主上所望。”
苏默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今日之事……”
兀木尔赶紧道:“主上放心,仆懂的,事关主上隐秘,绝不会有片言只字传出。”
开玩笑呢,这事儿不用苏默吩咐,兀木尔自己都还想着如何遮掩呢。否则一旦被人知晓,他哪还有命在。
苏默这才轻轻点头,略一思索,双手伸出将他整个翻了过来,伸手按在他背部受伤之处,念头一动,生命元气蜂拥而出。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如之前那般大方了,而是刻意针对伤患之处为之,只将其伤处治好,却不能如大青马那般,连生命之基都得到加强。
若是兀木尔知道,自己的待遇连一匹马都不如,也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了。这一刻,就在苏默的手掌附在背上之时,他只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舒爽,从背后涌入,很快将那痛苦之处覆盖。
再然后,便是一阵简直让他发疯般的奇痒升起,瞬间便让他忍不住的大叫了起来。
苏默毫不理会,另一手狠狠的压住他,让他动弹不得。手中生命元气再度加大,直到感应到那断裂的脊骨彻底愈合,才猛的收回手来。
对于兀木尔,他并不全信,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在意他的感受。要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以生命元气催发骨头的快速愈合,将原本百日之功,在几个呼吸间达至,这本身就是一种违反自然规律,其间焉能没有付出?
兀木尔只觉得时间如同过了万年也似那么长,好险就要坚持不住,以为苏默是故意要折磨自己了。
堪堪就在最后一刹那,忽然那急剧的麻痒如『潮』水般褪去,代之而起的却是说不出的一股温暖清爽之意。这忽然从地狱乍升到天堂之上,让他忍不住舒服的呻『吟』出来。
“好了,这几日注意下,不要有太大的动作。毕竟,你这是伤到了骨头,总还是需要一些时日恢复的。”耳边穿来苏默淡淡的声音。
兀木尔激灵灵打个冷颤,顿时从那种极致的舒爽中醒来。试探着翻身爬起来,果然再没了那种之前的痛苦。伸伸腿脚胳膊,随意做出几个扭身弯腰的动作,无不意随念到。心中狂喜之余,再望向苏默的眼神中,已然满带着敬畏之意。这般手段,完全彻底的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喏,仆多谢主上恩典。”他毕恭毕敬的弯腰回道。此时此刻,再回想之前自己的诸般算计,真是何其可笑。而自己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还能活着,又是何等的幸运。
这一刻,他是真的彻底臣服了,甚至不敢生不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其他心思。
“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出去,怕是要引起怀疑了。这里……”苏默淡淡的吩咐道,目光在遍地的羊尸上扫了一眼,不由的有些头疼起来。
金甲这货杀心极大,百只羊一只都没落下,这却是有些不好解释了。
兀木尔上前一步,躬身道:“主上不必忧虑,这里自有人过来收拾。唯一可虑的就是,这些伤口……”
他说到这儿,忽然顿住了,小心的看着苏默的脸『色』,生怕被苏默误会自己在打探苏默的隐秘。
“伤口之事,我自有说法。倒是这百只羊都没我一人杀死,实在太过高调。真是麻烦……”苏默『揉』『揉』额头,苦恼的道。
兀木尔略一寻思,便即明白了他的顾虑所在,想了想道:“这个好办。不若由仆取其中三十只,以仆的箭矢『插』上,只做是仆『射』杀的好了。只是如此,却是对主上大不敬,还请主上恕罪。”
苏默眼神一亮,拍手道:“好,这个注意好。无妨,你只管动手,我这里却没那么多讲究。日后也是如此,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兀木尔大喜,慨然道:“是,仆晓得了。如此,便请主上上马,先一步出去好了。后面仆安置好了,再随后跟上。不过出去后,说不得面上总要有些遮掩……”
他说到这儿又再停住,苏默却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摆手道:“我说过了,我没那么多讲究,就按你说的办好了。”
说罢,不再多言,挥手招呼白马过来。照云烟欢嘶一声跑了过来,亲热的蹭了蹭苏默的面颊。它也受了苏默的命元好处,已然从中无形中与苏默有了某种联系。
苏默笑着抚了抚它漂亮的鬃『毛』,待要上马,大青马却也跟了过来,轻嘶着咬着苏默衣袖,将白马挤到了一旁。
兀木尔看的羡慕不已,苏默却好笑起来。拍拍大青马的大脑门,一指兀木尔笑道:“你这家伙,不要这么现实吧。喏,你的主人在那儿呢,不许耍脾气,乖乖的听话。”
大青马就斜着眼看兀木尔,眼神中有委屈、有不甘,但却终是松开了咬着的衣袖,低下头去。
苏默长笑一声,不再多言,翻身上了白马,轻轻一拍白马的脑袋,白马欢嘶一声,展开四蹄,瞬间化为一道白线,速度之快,让一旁看着的兀木尔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原来先前看到的,还远不是白马真实的能力。
再回想下苏默的手段,不由的又是赞叹又是感慨。若是大汗知晓主上身俱如此大能,可还肯放主上回去吗?不说别的,单就这驯马之术,就已然如同神术了。
大明若是能让每匹马都受主上训练一番,蒙古骑士的优势,怕是定然要大幅减弱,甚至被大明反超。到那时,蒙古的下场,才是真的堪忧了。
这般想着,忽又失笑。想主上何等身份,岂能去做驯马这等低贱之事?更何况自己现在身为主上之仆,蒙古如何又干自己何事?
当下便不再多想,一边取过箭囊,分散着捡了一些死羊将箭矢『插』上,遮住伤口,直到一壶三十支箭矢尽数『插』完,这才轻轻吐出口气,左右又再检视一番,直到确认没了漏洞,这才翻身上了大青马,轻叱一声,随后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