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江鋆之并没有犹豫多久，答应得很干脆，但事后如何还是要确认清楚的。
随即他又说：“不过之后我要和凉秀笙单独交流，这件事也是你说了算吗？”
“不可能！”原本还吃惊着江鋆之竟然答应得这么顺利，听到人儿后面的话，阳昭瞬间开口拒绝。
眼前这个人，有外人在场的时候都敢对阿笙动手，再让阿笙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岂不是狼入虎口！
“我不可能让你和阿笙单独待在一起！还有现在是在纠结你的错，你也没有资格再向我们提要求！”
而唐璃，在听到自家鋆哥那不出她所料的回答时就满脸愁容了。
她就知道，鋆哥一定毫不犹豫答应。
紧紧圈紧人的一只手臂，她真的想直接拉着人离开。
在这个地方待着让她太不舒服了……
只可惜，她帮不了鋆哥什么。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江鋆之下意识陷入沉思。
到底要怎样做呢？凉秀笙似乎真的不打算告诉我真相的样子……既然没有明确说要什么，难道是毫无理由地想这样做吗？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一定有什么目的……是什么？
恰在此时，凉秀笙牵扯了几下阳昭的衣服，轻声开口，“哥！不要这样为难江哥哥了！他看起来像是真的有急事……要不就答应他吧！”
“阿笙……”阳昭心里无奈。
是啊！他的阿笙这样善良，那些伤害了阿笙的家伙真是可恨啊！
但紧跟着还是强硬道，“好！一半！那就让他给阿笙你道歉，还了这一巴掌，再和他聊，而且我要陪在阿笙你身边，怎么样？”
这次，他绝对要保护好他在乎的人！
“嗯！”阿笙乖巧地点了点头。
阳昭随着一同笑了，手掌附在人脑袋上轻抚几下，只是在心里这样想过，扭头看向江鋆之时更冷了态度。
“所以你的选择？也没有其他选择了！要不你们现在就离开，以后也别再来这，否则就别怪我下手重！”
听人把话讲完，江鋆之的目光尽快转移到了凉秀笙那。
少年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貌似很贴心地补充了两句，“江哥哥放心！虽然我不知道江哥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但阿笙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把事撇得干干净净。
眼神落在人身上，唐璃心里嘲讽。
这副样子真是恶心！分明都知道……
江鋆之依旧没犹豫太久，平静回应了，“可以，一巴掌加上道歉。”
应该是最快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了……
“鋆哥！我们走吧！”唐璃用力扯了扯自家鋆哥的衣服，表情难看地瞧着人。
谁想江鋆之竟直接扯开她的手，主动凑上前几分，直视着当事人开口，“对不起。”与平常相比几乎可以说毫无区别。
但在阳昭看来就是毫无诚意，他冷言嘲讽，“这就叫道歉了？”
“不是这样吗？”江鋆之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个不算的话，难道是要像父亲要求的那样？
瞧人儿这样敷衍了事，阳昭心里很不满意，毫不顾忌道：“我根本看不到任何诚意！再来一次！”他根本就从人话里、表情里看不出一丝悔改的意思。
“要跪吗？”江鋆之自顾自道，完全没想要一个答案，更是下一秒就“扑通”跪地上了。
唐璃在后方伸出的手都猝不及防没拉住。
阳昭一时间都愣住，他没想到人儿会做到这一步，他不过是想让人儿真心诚意地道个歉而已，甚至在见到这一幕时连自己都觉得有几分逼迫人儿的意思。
他想，他似乎有点过了。
要说他，任何情况都不会心甘情愿跪其他人的，而眼前这个人竟然毫不在乎尊严，面不改色就跪了。
到此刻还管什么面色平静、毫无悔改，难道下跪还不能表明他的诚意？
见状，阳昭不由自主开始犹豫，他有些不想下手了。
所以真的还要给这个人一巴掌吗？
而凉秀笙也是瞧着这幕表现惊讶，但暗处却是心情愉悦。
他想——逑把这孩子教导得很有意思啊！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分出一部分注意放到阳昭身上，凉秀笙暗自浅勾了勾唇角，有些渗人，只是除了江鋆之没人再瞧见。
唐璃颤颤巍巍站在人身侧，眼泪在不自觉中又滑落几滴，手也颤抖得不知道如何动作。
“鋆哥……”她声音哽咽，不知道怎么劝，更不知道怎么劝才有用。
江鋆之没去顾及，而是正视着凉秀笙再次出声道歉，“对不起。”
好几次想尝试将人拉起，却始终毫无成效，最后唐璃直接一同跪倒在了地上，牢牢用手臂将人圈紧了，脑袋埋在人衣服里就开始哭诉，“呜呜呜……鋆哥！这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给人道歉啊？为什么要下跪啊？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应该难过！你应该生气！或者你无视他们也好！别这样！别这样满不在乎了好不好！他们明明都在欺负你！都在伤害你啊！呜呜……”
“唐璃，你这几天哭了好多次。这样对眼睛不好，以后少哭。”将人从自己身上扒拉开，江鋆之顺势又瞧了瞧床上凉秀笙的脸色，甚至询问对方的意思，在别人看来不知道态度多卑微。
“可以了吗？”
“江哥哥！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凉秀笙故作愧疚，一脸不忍。
那就是可以了。
没再顾及对方的态度，江鋆之将唐璃从地上扶起，再推着人往后几步，自己站在人身前，像是刻意将人护着。
这一幕看得唐璃心里格外暖，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愧疚自责。
为什么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而江鋆之之所以如此也不过是想让事情更快一步而已。
平静地直视着还处在恍惚中的阳昭，他特地往外走出几步提醒道：“现在还剩下一巴掌，你说他身体不好，所以是你来打，是吧。”
唐璃的视线也随之抬起，恰好就投到了阳昭身上，眼底在那瞬间多了几分怨堵和恨。
但就之前的激动相比，如今却是显见的消极低沉，“阳昭，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把鋆哥逼到这个地步你就舒服了？你的心不会痛吗？就因为鋆哥他不在乎，你就要这样欺负他吗？你们、你们就要这样针对他吗？所以······鋆哥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阳昭被说得有些不敢回话，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让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这两番话也是一直在他脑子里反复回荡，像是怎么甩都甩不掉，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好像真的有点心痛！
目光跟随江鋆之一点点移动，他甚至觉得人儿说的话是在埋怨自己，埋怨他为什么不信他······
江鋆之不解地盯着人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动作，下意识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动？”
明明10秒钟就可以彻底解决的事情，他难道要拖到1分钟吗？
下一刻江鋆之也不耽搁，视线直接就转向了一直尝试用言语叫人回过神却失败了几次的凉秀笙这，“还是说，你来？”
“不！不是！”凉秀笙慌乱地连连摇头，“其实我也不忍心对江哥哥那样的！”又仓皇无措地去拉扯阳昭的衣服，像是费了不少力气，停顿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总算被拉拽着从刚刚的恍惚中脱离了，阳昭瞬间打消那些不对劲的思想，扭头就一脸忧心地瞧着凉秀笙。“阿笙！对不起阿笙！我刚刚想事情有点不在状态！对不起！”
“没关系的，哥！”凉秀笙毫不介意地笑笑，随即说道：“对了，哥，你还是不要那样对江哥哥了吧？那一巴掌真的很痛的！阿笙到现在都还觉得很痛啊！如果真的要打的话，肯定会——”
只是还没等凉秀笙把话讲完，阳昭就急急忙忙扣住人的肩膀，将人摆正了位置后直视自己，他开口询问起伤势，“很痛吗？到现在也还是再痛吗？阿笙！我抱你去找医生吧！这个伤还是要擦点药才行！”
那副急切的样子险些就要让人以为他会第二次抱着人直接冲出病房了。
但就在阳昭打算伸手环过人后腰和膝盖内侧时，却是被凉秀笙强硬拦停了动作。
“哥！我们还是先说说江哥哥的事情吧！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我的伤真的没关系的！之后肯定会好的不是吗？”偏头看向床另一侧的江鋆之，凉秀笙继续道：“但是哥，你现在依旧想要对江哥哥动手吗？其实就算我受伤了也没关系的，如果哥不想做就不做好了！哥任何选择我都接受！”
话落还挣扎着从一侧下了床，这一举动瞬间将还在愣神的阳昭给拉回魂来了，还管什么人的力道为什么出乎他的意料，他一秒把繁杂的思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阿笙！你要做什么？”一直跟着人提心吊胆。
举起之前拿在手中的柔软白色毛巾，凉秀笙笑着回：“我就只是去洗洗毛巾，脸上的伤还是要继续冷敷，不然会很痛的，也顺带可以给江哥哥准备一条毛巾对吧！哦！当然是在哥选择那样做的情况下。所以······”
凉秀笙第三次运用本不属于他这个身份设定下的力量强硬扯开阳昭扣在自己手腕处的手，像是完全没意识到，又或许刻意如此，抬眸对着人道：“哥！把事情解决掉吧！江哥哥不是还等着和我谈话么！”
等凉秀笙顺利进了卫生间，等外面仅剩下了三个人的时候，阳昭还是伸着手愣了许久。
阿笙的力气似乎······比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还要大了——是错觉吗？
不对，不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现在，是我误会了他吗？
就在他想到这里时，江鋆之突然抓住了他那只还在悬着的手，将他的视线带到了自己身上，同时疑惑地唤了一声人的名字，“阳昭？”
那一瞬间，阳昭好似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其实更想接近眼前这个人······也更不想眼前的他受伤！
江鋆之自顾自拉着人的手靠近自己脸一侧，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为什么到现在却犹豫了？”
“我······”等半天也只等到阳昭吐出一个字来。
就好像莫名变得不太会说话了。
分明之前说得那样头头是道啊！
江鋆之没给人继续犹豫的时间，果断开口，“我并不是想知道你的理由，所以能动手了吗？或许我自己打也算的话，我可以自己动手！”
这般说着，江鋆之顺势松开了扣住阳昭的那只手。
唐璃是一直注意着这的，以为自家鋆哥要自己动手，猝不及防开了口，“鋆哥不要！”
只是阳昭的声音却更快她一步，他对着人惊呼，“不要！”江鋆之的手甚至都还来不及放下就被对方生生扼住。
阳昭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不对劲的举动，在与江鋆之那双仅带着些疑惑的眸子对视不过三秒就心虚地撤回了自己的手，视线都在躲避。
“是要自己动手？那就打吧，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犹豫的，但既然你是凉秀笙的男朋友，为他这样做没有问题。”江鋆之又一次催促着人尽快动手。
闻言，阳昭终于是不再磨叽了，直视着人伸出自己的手。
对啊！阳昭，你是阿笙的男朋友！你应该帮着阿笙才对！你不该思想混乱地去想着别人，你应该一心一意护着阿笙才对！现在就是阿笙被人打了，你必须帮着阿笙讨回公道的……
甚至连之前疑惑的点也全然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鋆哥！”唐璃在一侧急切忧心，甚至想冲上来拦在人面前替自家鋆哥受着一巴掌了。
只不过被人一只手臂拦停了步伐，一个眼神遏制了行动，一句话——歇了心思。
“母亲说我该守护你，所以任何时候我都不能让你站在我前面，所以听话。”
唐璃被这句话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唇瓣几乎被她咬出血来。
其实她也想做能够守护鋆哥的家人……
但她似乎从江鋆之的眼里看出了期待……
“咔嚓”一声。
卫生间的门恰在此刻被打开。
阳昭紧了紧身侧的拳头，那一巴掌还是落了下去。
这一巴掌，响亮得让人心生恶寒，像是震住了病房里所有人。
一时间，只剩了江鋆之被打的一幕在两人脑海里持续回荡。
他们甚至都分不清了。
此刻到底是静，还是不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