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出门赶早朝的时候,天还没亮;他夜里回东次间的时候,郑晴川已经睡着了。他的忙碌可见一斑。
经历了好几天的失落,今天总算是个例外!
夜里,苏牧又是披星戴月地从外院处理完公事回来,但是当他掀开蓝色罗帐的时候,发现郑晴川正看着他。
“阿七。”苏牧的眼睛里闪动些许惊喜的光泽。他**拥着她。
罗帐外的羊角灯正在透出清澈的光,罗帐里的光线朦胧。
“怎么还没睡?”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
“如果我又睡着了,整天都看不到你!”郑晴川嘟哝着。
这算是告白吧!
不止是女子喜欢听告白的话,男子也会喜欢。苏牧的眉眼之中荡漾着清晰的喜悦,轻声询问:“把灯熄了,行吗?”
“不行,今天肚子痛,那个来了。”郑晴川的声音有气无力,异常地带出一种江南女子的轻软。
苏牧的心情有点失落,但他把手心贴在她的肚皮上,捂着肚子。
郑晴川心想:如果他们还像前几天那样,醒着的时候根本见不着面,是不是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同**异梦呢?
可是,这会子他的手心贴在她的肚子上,手心传递出的温暖又让她迷糊了。
短暂的温馨气氛很有催眠的效果。
当她在清晨睁开眼的时候,又找不到苏牧了,像被淋了一桶冰水,头脑清醒得让自己郁闷!
“五少夫人!五少爷赶早朝去了!我听说,有的夫人是每天早起送夫君出门的!”奶娘微笑地唠唠叨叨,意思就是提醒郑晴川可以起得早一点,大不了之后再睡个回笼觉。
郑晴川郁闷地苦笑一下。她必须承认,她不是完美的妻子。
穿了衣裳下**,看见外面的晨光挺温和的,她决定今天出去散散心,累了,不想应付那些冲着苏牧的官衔才上门来的客人了。
叮嘱了云嬷嬷,让云嬷嬷注意不要让苏家大伯母和苏家大伯接触客人,然后赶在早饭后,她就坐上马车,出发去了吴家。
洪悦景看见郑晴川来了,很高兴,凑在郑晴川的耳旁悄悄说道:“陪着她们摸骨牌,坐久了,腰酸背痛,胳膊酸!七七,你今天在这里玩一天,我也清闲了!”
小吴江像个小炮仗似的,用力地冲过来,把郑晴川的小腿抱住!经常见面,非常熟悉!“表舅母!”然后又嬉皮笑脸,故意调皮地喊:“七七!”
“再调皮!我就要打屁股了!”洪悦景摆出严肃的样子来。
小吴江有点害怕,缩了下脖子。
郑晴川弯下腰,把小吴江抱起来,笑道:“不打!咱们进屋去聊天!小吴淮呢?”
小吴江答道:“在睡觉!”
郑晴川笑问:“怎么还在睡啊?”
小吴江响亮地道:“睡懒觉!”
洪悦景掩嘴笑道:“小家伙昨晚上尿**了,没睡好!”
这话惹得整个屋子里的丫鬟都微笑了,气氛轻松。
俞嬷嬷切了几样新鲜的果子,装在镶金边的荷叶形状的盘子里,端上来,又递上热茶。
郑晴川随处看看,就忍不住很佩服洪悦景,因为这屋子里的丫鬟和嬷嬷做事很妥当,而且气氛和睦。原来,喜欢幽兰的女子也可以做到人情练达,并不一定就孤芳自赏
“七七,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洪悦景拿起果子尝一口,温和地问。
郑晴川不绕圈子,直接说:“大表姐,做个官夫人很难。”
洪悦景忍不住仰起脸庞,笑了,道:“七七,我给你说洪家的事吧!洪家一共有五个官儿,就有五个官夫人,如果客人来了,她们一般不会全部露面,这次是这个去招呼,下次就换那个去招呼,出门去喝喜酒也是如此,这样才不会累!苏家内院只有你能出面招呼客人,分身乏术,当然累!对了!我再给你讲个笑话!”
郑晴川来了兴趣,一边吃果子,一边笑道:“好啊!”
洪悦景道:“有位夫人的夫家姓雷,她同时接到两张请帖,一边是国公府老爷庆贺六十大寿的寿宴,另一边是侯府小少爷的周岁宴!恰好两边都和她是亲戚!而且两边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洪悦景还没有说完,俞嬷嬷就在旁边忍俊不禁了,郑晴川也笑。
这个故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洪悦景停一停,继续说:“而且这日子定在同一天!这位雷夫人差点愁白了头!到了那一天,她先去了侯府,坐一坐,就告辞。弄得侯府的人很不高兴,觉得她是看不起侯府的排场,今天侯府热热闹闹地办周岁宴,竟然有人不等开宴就走,真是扫兴!接着,雷夫人坐上马车,生怕时间迟了,急得满头大汗,催促车夫快点赶去另一条街上的国公府。哪知,在路上却遇到了仙人跳,有个人忽然滚到了马车旁边,口吐白沫,吓得车夫瑟瑟发抖。接着,围了一大圈人,围个水泄不通,大家指指点点!雷夫人非常狼狈,最后没赶上国公府的寿宴!国公府的人也很不高兴,觉得这是雷夫人目中无人,不把国公府放在眼里!一天之中,把那两家都得罪了!雷夫人就发牢**,说自己干脆改名叫窦夫人算了!”
旁边的俞嬷嬷听完后,笑出声来,爽快地道:“这是十几年前的真事!是奴婢讲给我家少夫人听的!除了最后一句话不真!”
话不真!”
郑晴川囧囧的,道:“我不想做窦夫人!”
洪悦景开过玩笑,又认真地道:“七七,你家里缺个帮你分担的人!苏老夫人和京城的风气格格不入,另外,苏家大伯和苏家大伯母不止是不能帮忙,你还要提防他们,免得他们收了外人的银子,胡乱答应别人帮忙办事。那个堂伯母虽然以前做过官夫人,但是现在变了。七七,我给你一个人,怎么样?”
郑晴川态度直爽:“大表姐尽管说,我会考虑的!”
洪悦景清晰地道:“我有个堂姑姑,是洪家这边的人,苏牧喊表姑姑,为人很和善宽厚,守了寡,子女也去了,如果你把她接到苏家住,她可以给你帮忙。”
郑晴川却并没有高兴,因为现实的问题让她高兴不起来,把脸皱成包子样,囧囧地道:“我家的长辈已经够多了!”
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加一起,已经有五个长辈了!
郑晴川并不希望家里有太多长辈!因为古代的孝道堪比大山!
洪悦景很快笑道:“也是!这样好像也有点不妥!”她伸手捏一下郑晴川的脸,没有让气氛陷入尴尬,反而像开玩笑一样轻松自在。
郑晴川也没有较真,轻松地趴在桌上,说:“大表姐,我要把你说的那个笑话拿回家去,说给苏牧听
!苏牧那么聪明,可能他有解决的办法!我不要做第二个雷夫人!”
洪悦景把手放在郑晴川的肩膀上,轻拍拍。
俞嬷嬷微笑地提醒道:“午饭时候到了!少夫人上次在茶楼里吃了叉烧,就喜欢了,没有就吃不下饭,可惜家里的厨子不会做,只能天天派人去茶楼买回来。不知表少夫人喜欢不?”
郑晴川笑着打趣道:“大表姐和大表姐夫是天生一对!连口味都是一样的!”
洪悦景红着脸,威胁道:“再说!我就捏嘴了!”
郑晴川连忙把嘴巴闭紧。
——
郑晴川离开吴家后,回到家里,发现这一天又是例外!因为还没天黑,她就见到苏牧了!她看得目不转睛,显得有点呆。
苏牧把天物阁的糕点递给她,笑道:“明天我休沐!”
郑晴川用双手接住糕点,关心地问:“一个月休沐几天?”
苏牧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三天。上旬、中旬和下旬各一天。”
郑晴川觉得有点小开心了!这真像遭难的人经历过饥饿后,吃一点点肉都觉得幸福!
她牵住苏牧的衣袖,去紫檀梅花几旁边的圈椅上坐下,说了那个故事,又问:“如果我也收到两张请帖,日子定在同一天,怎么办?”
苏牧的态度并没有敷衍,认真地想了想,清爽地微笑道:“亲戚也有亲疏远近,可以给远一点的那一边亲戚送上厚礼,十分丰厚,派个灵巧的人把理由说清楚。或者,我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一人去一家。另外,一般长辈的寿宴比小辈的周岁宴更重要!”
郑晴川皱眉道:“如果接到三张这样的请帖呢?”
苏牧轻捏一下她的脸:“到时候再说!”
郑晴川露个灿烂的笑脸,不再做那种自寻烦恼的假设了。“苏牧,明天你是休息?还是陪我和阿清阿韵玩?”
苏牧道:“明天去洪家见二外公,会商量一些事情。”
苏牧甚至没有说那种像“下次怎么样”的话。
郑晴川顿时有点失落,苏牧现在是把做官摆在第一位么?
把最多的时间拿去做某件事,就是最在乎那件事!
苏牧又说:“阿七,明天晚上可以放烟火。”
郑晴川问:“是皇家有什么大事要庆祝吗?”她对烟火不大感兴趣。
苏牧道:“不是,我让青山去买回来。”
郑晴川瞬间心情峰回路转了!苏牧请她放烟火,很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