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精灵一样,把人唤醒。
晚上睡得早,早上醒得也早!郑晴川醒来有好一会儿了,她坐在床上,手里抱着一个枕头,好奇地盯着旁边的苏牧看。
满床的酒气中,苏牧的睡颜泛着酡红。郑晴川觉得,他肯定比自己醉得更厉害!
忽然,苏牧的眼睫毛颤了颤,眼睛慢慢睁开,半开半合的模样,不像白天那样精神奕奕,看上去全身慵懒。
郑晴川此时却是精神奕奕地盯着他看。
他发现了她的目光,目光仍旧朦胧,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想了片刻,仍旧躺着没动,轻声说:“上午见长辈,你不要怕,让云嬷嬷跟着你,她会提醒你。”
眼前的小妻子只有九岁,他把她当妹妹看,就像他那两个亲妹妹一样,都还是小孩子。
可是,郑晴川却是把他当同龄人看待的。
郑晴川不知道云嬷嬷是谁,她只是盯着苏牧,目不转睛,觉得苏牧刚醒来的样子格外慵懒,特别像一条美男鱼!
她想去亲一下!
可是,门忽然被推开了,“吱呀”一声,更多的亮光涌进来,她被光芒刺激得闭了一下眼,然后等她睁开眼的时候,苏牧已经下床去了。
丫鬟们涌进屋子里,端着铜盆、提着水壶、拿着毛巾,一个个不见一点儿睡态,那么精神饱满,噙着微笑,声音清脆地提醒道:“五少夫人,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好吧!醉了一夜之后,她已经不是七姑娘了!成了五少夫人!听起来真不习惯!
奶娘走过来,用鼻子嗅了嗅,温柔地笑道:“酒味有点重,赶紧沐浴更衣!”
郑晴川把枕头放开,下了床。屋子很大,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当她正犹豫的时候,奶娘牵住她的手,带她去耳房。
窗上和门上的红色剪纸画全都还在,水汽氤氲中,那些画也像是刚睡醒一样朦胧。
沐浴、洗漱完毕,一个陌生的嬷嬷捧一碗莲子羹递给她,那个嬷嬷笑容喜悦,说出的话竟然是:“早生贵子!”
有些丫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郑晴川有点囧,她生什么呀?这么一想,她觉得九岁的小新娘子当真滑稽。她一勺一勺地吃着象征“早生贵子”的莲子羹,忍俊不禁!
嬷嬷又端一碗莲子羹给苏牧,苏牧接过碗,也忍不住微笑。
忽然,苏牧把碗放下,微笑地说:“这是云嬷嬷,等会儿让她跟着你。”
郑晴川连忙也把碗放下,喊一声:“云嬷嬷。”
云嬷嬷笑容满面,连忙又行了一次礼,恭恭敬敬地道:“五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郑晴川没回答,把询问的目光看向苏牧。
苏牧干脆地道:“现在去见祖母吧!”说完,他走在了前头。
丫鬟和嬷嬷们顿时都把目光看向郑晴川。
郑晴川不着急,转身问奶娘:“我嘴巴边没粘东西吧?”
奶娘连忙笑着答道:“五少夫人放心!”
郑晴川安安心心地迈动脚,走了出去。苏牧正站在堂屋门口等她,见她跟上来了,他才步下了台阶。
云嬷嬷果然紧紧地跟着郑晴川,轻声地告诉:“五少爷和五少夫人现在住的是西跨院。老夫人住在正院的正房,大老爷和大夫人住正院的东厢房。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和四少爷住在家乡苏州,没有进京来。六少爷和七少爷是大夫人进京后,才生下的,是双胞胎。大姑娘和二姑娘常去郑家,想必五少夫人已经认识了。大姑娘和二姑娘昨晚上睡在老夫人那里。”
脚步不停歇,云嬷嬷的嘴巴也不停歇,大概是她说话的语气和语速有技巧,听在郑晴川的耳朵里,一点也不显得啰嗦,而是显得恰到好处。“老夫人最和蔼,最体贴人,一年到头也难得跟别人红一次脸,家里上上下下都尊敬老夫人。”
“大老爷是举人,正准备明年春闱考进士,平时都守在书房里读书,难得出一次门。”
“大夫人在京城里没有亲戚,偶尔会去街上逛逛。”
“大老爷和大夫人的开销不在家里走账,是他们另外出钱。虽然住在一起,但是早就分了家,所以各花各的钱,免得算成一笔糊涂账。这个规矩是老夫人定下的。当初大夫人不肯回家乡去,所以老夫人就说,亲兄弟明算账!这几年,家里的账目都是分开算。”
短短的一段路,郑晴川恨不得再走慢点才好!因为云嬷嬷提供的情报就像久旱之后的甘霖一样有用!
西跨院和正院之间有个角门,走到角门这里,云嬷嬷就闭嘴不说了。
苏牧忽然加快了脚步,因为正院的正房里传出小姑娘的哭声!
郑晴川也顾不上其它了,连忙跟上他。
云嬷嬷也跟上,进了正房的东次间,看见苏家大姑娘阿清正赤着脚,站在门口哭。脸庞仰着,满脸泪花!
苏牧一来,阿清就扑到苏牧的身上,抱着喊:“哥哥!”
丫鬟们手忙脚乱,因为地上还坐着两个小男孩子,他们正踢着脚撒泼,满地打滚!
老夫人正把苏家二姑娘阿韵抱在怀里安抚,嘴边轻声呢喃,心肝宝贝似的哄着。
就像走进了幼儿园一样!郑晴川被震惊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屋里那形形色色的人。
苏牧已经把阿清抱了起来,放到暖炕上。丫鬟们又一拥而上,帮着擦脸、穿袜子、穿鞋。
其中一个丫鬟穿着葱绿色衣裳,郑晴川认得她,是青瓜。青瓜怒气冲冲地说:“二姑娘起得早,坐在炕上喝燕窝羹,六少爷和七少爷突然跑进来,伸手就抢二姑娘手里的碗,把燕窝羹碰倒了,二姑娘的手被烫红了!大姑娘看见二姑娘被欺负了,就过来劝架,六少爷和七少爷却打了大姑娘,打在了左脸上!”
大家顿时都往阿清的脸颊看去,确实是左脸更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