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禹顿时冷汗透背,虽然对眼下发生的变故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自己已沦为“阶下囚”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他心念电转,望着大胡姬莉娜的冷酷眼神,苦笑道:“姑娘有话好说,可否先高抬贵手将刀子移开点,免得误伤好人。”
同时眼骨碌一转,已迅速将四周打量一遍。发现自己原来仍是在香味来的铺内,此时屋里只点了一支蜡烛,在淡黄色的烛光照耀下屋里只有他和莉娜两人,并不见小胡姬玲珑和王倓。
因此不禁暗想王倓是否也被她们抓住,或是已遭到什么不测?心中一时懔然不已。
莉娜哂笑道:“是不是好人那得由本姑娘决定。下面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敢说一句瞎话,哼。”
拿起刀子在殷禹眼前比划了两下,其意不言自明。
殷禹立时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挤眉弄眼道:“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若不尽,当场自尽。”
噗呲一声。
莉娜不禁被他那滑稽的表情加刻意搞怪的俏皮话给逗笑了,露出一个灿烂而甜美的笑容,稍解了现场的肃杀气氛。
但她转头估计是又想起两人此刻的对立身份,一下又板起脸来道:“少给我油嘴滑舌的。我问你,你们出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
殷禹脑筋飞速急转。这胡妞儿问这问题是做什么?和她无缘无语地药倒自己又是否有关系呢?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生怕说错了话,反倒害了性命。
莉娜见状杏目一瞪,叱道:“想什么鬼主意呢,快说!别想着说谎话蒙骗你姑奶奶,要是待会跟另一个小子对不上,就割下你的舌头。”
殷禹闻言不惧反喜,因为从这话中可以确定王倓虽然也被她们拿住,但至少暂时性命无虞。
便笑嘻嘻答道:“我是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心中稍微镇静下来,便将自己和王倓两人出城后,在路上遇到胡人大汉那伙人拦路搜查的经过全部交代,没有一丝隐瞒。
只是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暂时先按下不表。
这其中自然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殷禹从莉娜刚才所说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行骗”。
这骗子必然是指的殷禹本人了,可问题是他骗了这个胡妞儿什么呢?
他思前想后,自己和莉娜之间唯一称得上利益关系的就是这间刚得手的酒铺,要说行骗肯定是和它有关。
然而他转头一想,又觉得实在不对劲。
米满仓当时明明说在信里会把事情解释清楚,这胡妞儿看了信应该明白其中缘故,又怎么会说自己骗她呢?这里面难道有古怪?
因此才将后面无意中解救了米满仓的部分暂时瞒下,好见招拆招。
莉娜听罢,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接口道:“那后来呢?你不是说见到一个农夫被一伙强盗杀了吗?那伙强盗是不是就是你刚说的拦住你们去路的那帮人?”
殷禹露出一个真诚无比的笑脸,道:“我那是逗小妹妹玩的。真要有土匪杀了人,凭我们兄弟俩的一身正气,还不得去报官嘛。”
莉娜不禁冷笑一声,似乎在说凭你也配说什么正气的意思。
“那这封信你们又是从何处得来?”
她从一旁的桌上拿过那封米满仓所写的信件,在殷禹眼前晃了晃。
殷禹不禁大皱眉头,故意干咳两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如果编瞎话的话,那就真成了自己在欺骗这个胡妞儿,但如果坦白相告,又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利害关系。
抬头匆忙看了那胡姬一眼,发觉她正怒目逼视自己,心里一咬牙,死就死吧。
便答道:“姑娘不提醒,小弟都吓糊涂了。我们运的酒都被那贼胡头砸完后,便只好照原路返回,哪想半路恰好遇上了米老板,他说自己有事要回西域老家,来不及等我们做完这笔买卖了。
又说和我们一见如故,这才临时决意要把香味来送给我们哥俩。姑娘明见,事情就是这样。”
他这话真假参半,可保进退从容。
“胡说!”莉娜突然一拍桌子,“这信里写的明明是米老板把自己的所有债务都转由你来负责了。”
“什么?!”殷禹失声道。
所有债务由他负责?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可能的,我们可是救了……”
他说到一半猛地打住,抬头再瞧往对方,正是一脸得意之色,不禁把肠子悔青。
只见莉娜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名的笑意,道:“果然说漏嘴了吧。再不老实交代,我就先把你的左耳割下来!”
又拿起刀子,作势就要动手。
殷禹却浑然不惧,反而一派的轻松写意,道:“这可大大冤枉了,得罪姑娘的明明是我的舌头,关耳朵什么事?不如先把它割下来吧。”
说着,真把舌头吐了出来。
莉娜不禁愣了愣神。她早年行走西域时,也曾见过那种刀头舔血的亡命徒,均是自称刀斧临身不皱眉的,但其实仍是色厉内荏的九流货色,只要稍加吓唬,保准他屎尿齐流。
然而像殷禹这样死到临头还能谈笑自若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正要发怒吓唬吓唬他时,谁想原本被束缚在柱上的殷禹忽然左手闪电探出,一把扣住莉娜持刀的手腕,用劲一转,疼得她呻吟一声,刀子便旋即脱手,掉到地上。
这一变故让莉娜险些失声尖叫。她没想到殷禹竟在和自己周旋斗智之时,原来已悄悄地解开了麻绳。
殷禹甫一出手后便腾身而起,闪到了莉娜背后,剪手将其制住,凑近耳畔,笑盈盈道:“现在谁该老实交代了?好香呀。”
一股淡淡的异香直钻进鼻孔,他忍不住贪婪地深吸一口,眼神竟慢慢变得炽热起来。
原来这胡姬莉娜每日除了所穿衣服使用香料熏染外,就连她自己本人在清早起来后还会用特制的香浴汤浸泡一次,而那汤中所加的百花香料又均具有催情增欲的作用,因此体生奇香,客人络绎不绝。
眼下虽然天色已晚,那奇香的催情效力减弱了大半,但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来说仍是刺激有余。
更何况殷禹此刻和莉娜又是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从身后居高俯视,眼角余光所及,是一段赛雪般的脖颈,配合着“一双明月贴胸前”,确让人心跳加速。
胡人服装向来较一般的汉人女子更为大胆,莉娜眼下只穿件薄薄的对襟桐布轻纱,彼此贴身之下,令殷禹不免想入非非。
“呀!”
莉娜突然失声叫道。随即玉颊生霞,脸上神色说不出的古怪扭捏,最后连脖子都红了。
殷禹在她身后干咳一声,尴尬道:“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尽管他语气诚恳,但在莉娜听来更像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赖了。气得她银牙一咬,眼神中射出一股复杂之色。
“呀!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惊呼蓦地响起。
两人双双抬头望去。
原来是小胡姬玲珑和王倓从后厨中走出来,见到殷禹两人的这副“古怪”模样,一时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