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老板说当季的果酒因为前段时间耽搁了,现在都还不到开坛的好时候,这坛梨酒是馆里目前最好的,味香且还不醉人。”小清如实道。
“无妨。”姜绾起身,走向小清,嘴角勾起弧度,不在意怎样都好。
然而待姜绾伸手要接过酒坛时,小清却往后退了一步,躬身道:“酒坛重,小清陪娘子去吧。”
“好啊。”姜绾笑着答应,很是爽快,然后转向小竹,“把棋收了。”
“好的娘子……”
待姜绾领着小清走远,小竹才敢探头去看,见两人相继消失在转角。
小竹回想刚才娘子的模样,后背有些莫名发凉,那是一种无形的压迫。
鸣一早早等候在必经之路上,见到姜绾第一件事就是说:“公子出门议事,现不在府中,娘子若有急事,属下这就派人通禀,望娘子稍待。”
“不急。”
姜绾走到亭中坐下,一直等到夕阳西下,天空被点燃,染成一片橘红色。
鸣一远远瞧着,一声叹气。
通禀的人早早就去了,公子怎得还不回来。
又是好一阵,鸣一走到亭下,拱手见礼,“起风了,娘子衣着单薄,不若回……”
话没说完,洛子商就急急朝这边来了,还和姜绾不经意对视了一眼。
“公子回来了。”鸣一道。
“看到了。”姜绾起身,青丝尾被吹乱。
自从换回女装,她身上便多了一种不染俗世的清冷感,瞧着没什么生机。
“怎么在这儿等?”洛子商问。
鸣一让人来通禀他了,他是想早些回来,可惜没寻到合适的脱身机会。
两人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姜绾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看景色。”她轻声回道。
洛子商握紧折扇,垂下眸犹豫着开口,“这几日商号事务繁多,让你久等了。”
他以为,姜绾是等久了,不悦了。
“我有话同你说。”
洛子商听后,瞬间明白姜绾该是为上次未尽的话来找他,“都退开吧。”
待没了旁的人,他施施然坐下,“你现在可以说了。”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郎君无需同我解释,更不必费心思对我撒谎。”
又是连客气都算不上的语气,洛子商却没有生气,而是神情一愣。
她是怎么知道……
姜绾没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头问他,“你确定,要娶我?”
“可以不娶?”洛子商反问。
“可以。在大婚前,你寻机杀了王善泉,接管扬州的人可以是你,可以是你的傀儡,也可以是王平章,只要你安全了,那么就可以不娶我。”
洛子商有些烦躁,“你这么想我杀了王善泉,就因为他给你下毒?”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那一刻,姜绾的眼睛完全被墨色浸没。
“西域寒毒,必须每半个月服用一次解药,一旦我没了利用的价值,不就是等死,而且等到天气慢慢转凉,我毒发的频率会越来越高,你见过我毒发的样子,知道我什么感受么,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被敲断、敲碎、不停地重复,这还只是一夜,扬州的冬日何其长。”
“我自己做的选择,我不后悔,但在我死之前,该死的一个都别想活。”姜绾冷决道。
“不过一次毒发,你就连死都想好了。”洛子商摇着头冷笑出声,“这该死的里面包括我吧,我倒是想知道,就凭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你要怎么杀了我,而且你都这么说了,我又为什么要帮你杀了王善泉。”
“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我看未必。”洛子商走到姜绾面前,双眼含笑盯着她说:“少自作聪明,我要杀王善泉大可以等到你死了之后,我有的是时间,但你要是不想比王善泉先死,就得痛苦的活着。”和我一样。
“那随便你。”姜绾淡漠地望向洛子商,“同你说这些,本就是我不愿做铁笼鸟,砧板肉,与你没什么大关系,如果看我不如意能让你开心,也算件好事,我就当在为自己下辈子积攒福德,不再遇见你。”
姜绾要走,错身之际却被洛子商一把拽住手腕,他用了狠劲儿。
“你是在存心找我的不痛快?”
“哦?”姜绾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她假笑开,“郎君误会了,我是想为郎君分忧解惑,实没有想到郎君会如此气恼,还请郎君放手。”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洛子商慢慢松了手,气极反笑道:“对,我是该高兴。”
下一秒,石桌上的酒坛被姜绾打翻,摔碎在地,声响引得鸣一眉头紧锁。
刚不还好好的?
“酒里有毒,郎君应该不会想喝。”
“我是设计了杨家,可你也用阿鸣威胁了我,处心积虑逼我娶你的,是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也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这般态度对我。
姜绾停下脚步,“不错。”她背对着他,依然平静,“所以我得了报应。”
“我们各行其是,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何况我已经告诉了你不娶我的办法,你不采纳,这怪不到我头上,如果你想我对你娶我这件事感恩戴德,那不可能,因为我说过的,别以为我有多想嫁你。”
她想到什么,突然轻笑一声,“不过你若实在想当鳏夫,我还是可以满足。”
“你敢死,我就杀了杨文昌、陈寻、顾九思,不信你可以试试。”洛子商阴沉着脸,因气愤,他的嘴唇发着颤,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真是搞不懂你。”姜绾撂下这么一句径直走了,是无与伦比的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