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容天音穿着一身厚重的狐裘,紧紧拢着衣领,在寒风中只露出一张小小的面孔,黑溜溜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容戟,声音从寒风中轻飘飘的传出,耳力不好的定然也是听不到的。
“你和他说了什么。偿”
容戟的声音像是充了血似的,有些发狠,似乎也猜到了容天音在那里听到了不少的内容,甚至是在他走后用她听到的东西威胁了那个人撄。
容天音无声一叹,果然老爹是护着那个人的。
“除了那些小事,也就没有什么了。”
“没什么?”容耸耸肩,觉得那些确实是小事,并没有什么大事可让她威胁的。
也不过是让皇帝不要再往寿王府塞女人罢了,这种事其实也没有什么的。
“爹不信女儿?”容天音柳眉微扬,轻轻歪了下脑门,笑眯眯地看着他,有种骗死人不偿命的错觉,令容戟不由挑起了眉。
这个女儿,从始至终他就没有看破过,就好比如这次。如果不是走前发现了她在暗处,只怕他和秦闻接下去的话题都会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有这样的潜伏境界,实在心惊!
容天音并不知道她的一个举动让容戟心惊,想想当初的战神容戟在面对百万雄狮的撕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此时却因为容天音这一点心惊于心。
“在那之前,我的女儿还拿刀子架脖子,那还是爹认识的女儿吗?”容戟声音沉冷,眼神更是冷冰冰的投视在容天音的身上。
因为穿衣的原因,只看得见容天音满身的衣服,个儿显得越发的娇小了起来。
可就是这具娇小的身子,却有着惊人的力量,也让人不敢窥探太深。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他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开始防备了?
容天音不知道现在容戟心中的想法,解释道:“爹也看到了当初的情况,后来女儿也和爹解释了,难道爹一直是表面原谅了女儿,背地里却恨了女儿?”
容天音一双无辜的大眼微睁着,盯着容戟时好似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好生可怜。
容戟见状,气不打一处来。
听听她这是做女儿该说的话吗?容戟阴沉着脸警告道:“不要以为自己很了不得,随便在任何人面前放话,秦闻不是我,惹恼了他连我也没有办法替你求情。”
闻言,容天音眼睛一闪,转了两圈嘻嘻道:“还是爹最疼女儿的!”
原来是担心她,并没有因为她听到了不该听的要灭口,更没有因为对秦闻威胁心生不满要打击她。一个父亲能够做到这份上,已经是让容天音觉得意外了!
依照刚刚他的话,以前她的那个娘亲是因为给他下了药才得逞的。既然是这样,他该是恨她才是啊,毕竟她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生出来的。
可是容戟却没有,反而护得紧紧的。
同时,容天音也算是了解当初秦闻为何要杀自己了,因为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因为秦闻误会了容戟爱那个女人,如果是一个不爱的女人生下的种,秦闻绝对是置之不理的,可容天音不一样,生来就得到了容戟全部的关注,这让秦闻承受不住。
可想而知,当初的秦闻和容戟是惺惺相惜的,可到了中途却横插进来一个女人,夺走了容戟的目光,后又有一个容天音夺走容戟所有的目光。但凡是重视对方的人,都会忍受不住原本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被别人夺走。
所以秦闻想要杀容天音的强烈***,也是能理解的。
到现在,容天音才解开这个惑。
其实秦闻错了,她的父亲不过是因为从秦闻的身上得不到那些爱,所以,才会把所有的的视线硬生生从秦闻的身上扯走,她的父亲害怕被秦闻发现,如此不耻的感情,怎么能让自己的好友发现,到了那时秦闻会如何看待他?
越是在意,越是害怕。
同样的,秦闻也是存在了这样的心理,两个人一直鸵鸟到现在才豁然开朗。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就像是捅破了这层纸,到最后还是选择做兄弟,只是这层兄弟情添加了些不一样的东西罢了。
也许,这就是深厚的男人友谊吧。
容戟在说完那些的刹那转身,就已经表明了,在秦闻还没有彻底的摆脱皇位之前,他们依旧只是君与臣,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要高兴得太早,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皇上最近喜欢做媒,女儿就是让皇上少操劳这些小事!”容天音无辜眨眼,摊手道。
容天音的话让容戟的脸色阴沉了些,显然是想到了那夜秦执的行为,“他和你这么说的?”这个他,指的当然是秦执。
容天音摇了摇头,“是他的属下说的。”
“你当爹是三岁小孩?”当时的情况显然是只有他们几人,并没有秦执的下属在场。
容天音也没有被戳破的尴尬感,道:“爹也知道,女儿不喜欢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爱。”
“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常事,依照秦执现在的身份,他尽早是要纳几个女人进门的。”
“那是对爹而言,三妻四妾没有什么,可对女儿来说,那是比杀死自己还要痛苦的事。”
容戟的眉头紧紧一蹙,对容天音的话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反驳,在这样的世界里,三妻四妾确实是常事的。
容天音微仰着目光,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声音飘飘忽忽的传来:“爹也是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吧,女儿的愿望不大,就是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共首白头。”
容戟有些愣怔地看着女儿,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再次吞了回去。
“你要知道秦执不是普通人,”容戟提醒着女儿。
容天音回头勾唇一笑,“只要皇上和爹不插手此事,依女儿的本事还留不住他的心吗?”
容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如果真的要面对那一天呢?你又该如何?”
容天音无谓地道:“等到了那一天,也许我会离开,以后的事谁又知道。”
以后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预测。
……
夜,无星辰的黑。
有冷风吹刮而来,容天音拢着身上的大裘衣,为了不招惹是非,她已经缩在府中数月了,对外面的世界也从不关心发生了什么,十一月临来,容天音仍旧没有走出寿王府的门,秦闻的寿辰在即。
去年也不过是小摆一席,今年却铺张,想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是因为秦闻和容戟两人的世界,这次,他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今夜没有月光,只有淡淡的,幽暗的天光,拂照在祭神坛上。
范峈出来的时候,带着一身凛然的寒气冲面而来,身后有一人随出,低沉的声音在祭神坛之中响起:“已经准备好了,就欠寿王妃这股东风了。”
“如今神隐者在何处?”
“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但是梁国的人已经盯住了神隐家族长老会的人,不会被他们干扰。”
有了这个确保,范峈并不觉得容天音那股东风会难借。
“长老会的人我还是不放心,让他们紧拖住后腿,佘妃那边也需要一个安排,到时候如若秦执问起,便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我的身上来即可。”
“大人!”
“不必大惊小怪,就算那个时候秦执不查也能想得到事情的始末。”范峈抿紧了着唇,冲身后的人摆了摆手,对于背黑锅这种事情,他似乎是无所谓的。
只要事情达到想要的效果,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容天音的事,他也已经想好了后路。
“可是这样大人还是太过冒险了,万一寿王妃不买这条账,居时大人又如何是好?”身后的人似乎不希望范峈那样做有损自己利益的决定。
范峈冷冷地道:“怎么,你敢不听令。”
“大人,这不是……”
“既然如此,还不快去,在这里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是。”
身影一晃,范峈的身后就没有了那道身影。
负身对着夜空,喃喃发出一道声,“要变天了,今夜只怕会有一场大雪降临。”
寒冬来临,一切都会跟着改变。
范峈不知道这次的行为会给谁带来影响,但他努力让秦执不受到影响。
皇帝的大寿在即,正是一个行动的好机会。
他不能轻易的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只是这样的机会实施起来有了些困难罢了。
十一月十五日,夜。
风静,天空毫无征兆的飘下一粒粒粗大的雪花,寒流猛烈涌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极快,又极密。
容天音呼着气转回榻里,今夜的雪来得突然,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王妃,火盆已经准备好了,可要端进屋?”
屋外,响起清苒的声音。
容天音缩在屋子里,闻言扬声道:“进来吧。”
清苒将手中烧得火旺的炉子夹进屋,见容天音捧着热茶供自己的手取暧,不由皱眉:“王妃可要躺在榻上,免得王爷回府见了又得心疼一阵子了。”
容天音近来似乎越来越怕冷了,偏偏今年的褚国容易寒冷,这不,突降一场大雪,外面的大地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染上了白茫茫的一片。
“王爷没回府?”容天音皱眉,靠近火炉的方向。
“后天就是皇上的寿宴了,如今正与太子殿下商议着呢,”清苒一边拔着炭火,一边说:“王妃若是困了,便先行歇下,等王爷回府了奴婢再知会一声您。”
容天音摇了摇头,“无妨,我这时候也睡不着,开个窗看看夜雪。”
“夜里寒冻,王妃还是爱惜自己为好。”
“你哪里来这么多话,叫你开就开,”容天音坐在炉前,挑挑眉扬声道。
清苒无奈,只好将一扇窗打开,外面并没有风,却寒气阵阵的涌进来,容天音眯着眼拢着身上的大衣,挨着椅子正对着窗外的夜雪。
清苒没出去,则是站在她的身后守着。
雪花飘得密集,没有一点的缝隙,眼前的景致完全变成了一片白岂岂,有种苍白感。
今年的容天音并没有去年那样的兴奋,也许是因为怀有身子的原因,又或许今年的雪下得有些突然。而此刻的心情,似乎也有那么一些不同。
总觉得这场面下得如此的悲怆,好似它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
“这场雪下得有些不正常。”
清苒觉得容天音说这句话有些不正常,天寒下雪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今年寒流来得比较快些罢了。
轻轻抚摸上自己的肚子,容天音想要去滑雪,却不能像去年那样恣意,要顾及肚子这条生命,不能因为自己的快乐,害了孩子。
容天音的举动落在清苒的眼中,不由道:“王妃可是积了食?”
容天音一愣,放开手,“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过一会儿就会好了。”
清苒也不疑有他,继续安安静静的站在容天音的身后。
容天音躺在椅子上,睡意一点点的来,有了孩子后她越来越不能控制自若了。
不知闭着眼多久,直到清苒将她叫醒了才迷迷糊糊的爬上榻,一睡就是天光光亮。
一眼眼,一片白。
侧身,身边的位置是凉的,也没有人躺过的痕迹,到是床边多了一张椅子,显然那个人差不多天亮时才回府的。
面对秦执的早出晚归,容天音有些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
容天音为自己的想法郁闷了下后下床洗漱,外面的清苒早就招呼了丫鬟进屋伺候着了。
等用过早膳后,容天音就缓步走在自家的院子后,因为孩子的原因,她连身边的毒物都遣散了,甚至是身上也没敢带太毒的药物。
一些救命药到是带得多一些,这种时候就怕是有个万一了。
外面的大雪已经减小了,只有一些小小粒飘落。
但一夜大雪过后,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苍白,完全找不到原来的景致。
面朝着冰天雪地,容天音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突然想起去年秦执说的话,盛世花海的场景今年也许可以与他一起相伴。
容天音轻轻地一笑,对着上空飘渺的小雪花。
身后的清苒一直随行,容天音知道方拓和戴弦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根本就没有空余的时间留下来护她左右,只好将清苒派在身边。
清苒是个练家子,有她在也方便许多。
“王妃,可要拿风衣?”见容天音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清苒问道。
容天音本意并不是太想出门,身边总归是想要有个人相伴,她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女人都会有这样的娇情的一面。可她现在有这样的心情,就让她觉得吃惊。
在两年前,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来到这样的世界,会在十七岁有一个孩子,会想要一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
像一个正常的女人一样!
容天音披上了素白色的风衣斗篷,将头部盖得严实,身上穿着也厚。
“沁心亭今日特别冷清,王妃可要到市集转转?”清苒的声音传来,惹得容天音怪看了她好半晌,清苒被容天音盯着看心里毛毛的。
“王妃?”
“以往也没见你这么积极,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无事献殷勤,肯定有猫腻。
清苒却镇定道:“王爷说了您闷不得,让奴婢劝劝您出门走走。”
闻言,容天音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他还真是……”
后面的话容天音也懒得和清苒说,说了也是浪费口舌。
“那王妃的意思是要出去走走,还是?”
“就在这附近走走吧,积雪太深,也不好行走。”容天音是没有兴致,连水映嫊的邀请都没有点头,她就是不想惹是非。
从这里走出去,指不定就要倒霉碰上谁谁了。
所以容天音这段日子安静得反常,让秦执心里也有些不安了,他到是希望容天音能像先前那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家里哪里也没去。
容天音最近变得有些懒散罢了,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反常。要说反常,也许就是因为肚子的孩子束缚了她的行为。
出个门都不能安生,她只能忍了。
说实在的,容天音的最近的行为到是令人吃惊,乖得让人怀疑是不是突然换了个人。
清苒闻言,不由拿古怪的眼神瞅了下她。
清苒撑着伞挡住她头顶上的雪花,一路伴随进入沁心亭内,白雪岂岂,一人都没有。
“大家都奔着皇帝陛下的寿辰去了,此处也是冷清了许多。”
“秦执最近都在忙着应付那些来使?”容天音并不知道来使需要这样的招待。
秦执的身体当真吃得消?
知道容天音担心秦执的身体,清苒道:“王爷自个的身子必然自己清楚的,奴婢瞧着王爷的身体极好,面上也比以往有精神了,显然是不受影响的。”
容天音闻言却蹙紧了眉,她可没有忘记秦执如何用自己的内力抵挡住病魔入侵的。
“清苒姐姐,晋叔正寻着你呢!”
正是容天音和清苒走进沁心亭内之际,身后一道身影急急追了过来。
清苒闻言眉头一拧,晋叔找她?
容天音示意她将伞给她,然后道:“你们都去吧,我只在这里走走便回。”
清苒正想摇头,容天音已经背过身走了进去。
清苒无法,只好与那丫鬟快去快回,想着沁心亭离王爷也不太远,从出门就可以远远的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以容天音的身手,还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放肆。
容天音踏着雪,听着脚下吱吱声作响,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手不自觉的放在肚皮上,来回轻轻抚摸着,“你爹他只是不知道你的存在,等他知道,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会抽空来陪我们母女的!”
容天音自言自语说完后一愣,随即失笑。
现在她的肚子已经显了,只是穿衣的问题让人看不出来是个怀孕的人。
再加之,容天音也没有别的明显变化。
坐在亭中一两个时辰后,容天音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才会出来踏雪。
“该死的秦执,为了你的孩子憋死我了,现在还敢给我玩这手。呸,天天不顾家的男人,最可恶了。”
一边愤愤地碎碎念,一边大步朝回走。
在一股怨气下,容天音的步伐加快。
前面突然转悠出一个人,容天音认得他是范峈身边的人,容天音停步看着他,“范峈让你来的?”
那男子正想走,被容天音叫住有些缩头缩脑的。
容天音一看就不正常的,正怨气上头的她赶紧将人扯住:“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秦执?”
他们正好站在通道上,而这人的方向也是寿王府的大门。
天空的雪花突然飘得急,又密集了起来。
男子猛地摇了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他越是这样,容天音的就觉得越是不对劲,非要逼问出个究竟来。
“说不说?”
在容天音的冷声威胁下,男子不得不说出来意。
“在大安山上,神隐者和寿王他们……”
“该死,又给我找事。”
容天音没等对方说完,扭身就跑,在路的那边找到了一匹黑马,利落的翻身上马,身后的人在叫什么她已经没心思再听了。
想着秦执连日的早出晚归,显然是和神策之间有什么冲突了。只怕是双方都布下了局,等着对方往里钻。
脑中一副副想像画面闪现,容天音面上焦急之色明显。
就在马儿奔腾出去之际,容天音却是没有看到身后的那名男子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
大安山,就在皇城郊外不远,大安山四面绕着陡峭的山崖与大石,说白了就是一座大石山。
正是皇城的靠右面方向,容天音一路奔驰而出。
就在三个时辰前。
本就要离开驿宫的秦执突然收到了佘妃藏身点被发现的消息,由容侯亲自带人前往捉拿。容侯出手,秦执当然不能轻视了。
一路奔出了皇城,穿过了苍海城直入孤雁山的方向,再往前去。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去的速度越快之下,回来的速度就会被拖延,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孤雁山,寒着脸令人快马加鞭回城。
另一头,柳芙因为需要的原因,被派了出去。
神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前,突闻有人将他叫住。
“果然是神隐者!”
神策略一转首,淡淡的目光投在来人的身上,并没有开口。
对方则是开口道:“在下水晟邢。”
神策仍旧淡淡地看着,连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显出来。
水晟邢似乎也预料到了神隐者的反应,想起范峈的这个忙,不由再笑道:“神隐者可是在等寿王妃?方才在下见神隐家族的人将寿王妃邀去了大安山,那里僻静,正是个商事的好地方!”
而此时的容天音还在王府内静看着雪花,等容天音出来时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
听了水晟邢的话,神策仍旧无半丝异样,令得水晟邢不由佩服了起来,同时也怀疑容天音在神策的心里到底是不是真如传闻那样占领着一方位置。
水晟邢想到此,只是一笑而过,至于神策信不信那就不是他最后能决定的,只要容天音的份量够大,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
这一次,他们就暂且合作。
当然,没有太子殿下的指示,他也不敢参与进来。
等水晟邢一走,神策面对着白茫茫的天际一时失了神。
本来这样的事情他不该信的,只是容天音她……
白发飞扬,束腰的月白袍子外加一件两边纹着天蓝色花样的斗篷,他就这么去了。
不管信与不信,他都是要去的。
容天音在他的心中位置,显然已经超过了想像的位置。
白雪落在他的身上,融入了银白色的发里,消失。
……
容天音一路上了大安山,大雪越发的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喘着息下了马,容天音一路朝着上坡跑去,积雪越来越厚,陷入了小腿的地方,前面一片白,只闻得呜呜的风声,哪里还有什么声音。
“该死。”
一个趔趄,容天音直接栽了进厚厚的积雪里。
抓起一把雪,朝积雪里一砸,愤愤两句又猛地爬了起来,飞快的朝山体走进去。
走深了,才听到里边沉闷的声音道道的传来。
寒风吹来,容天音狠狠的缩住了脖子,眯着眼睛,尽量让雪飘不进眼来。
“什么时候不闹,偏偏这种时候闹成这样,真是让头疼。”
一边碎碎念,一边艰难地移着步伐。
容天音好不容易走进了山体的内部,四面是光秃秃的,树木都没有几根。
脚板可以感受到地底下烙得难受的石头,容天音身体虽然轻,却有时候踏到浅的地方还是感受到了。
再往里走,发现积雪越发的厚了。
不过是一天一夜的大雪,就已经没到了膝盖骨的位置了。
“见鬼的大雪天。”
现在的容天音一点也不喜欢大雪,反而有些讨厌。
寒风猎猎中,大地不断的发出震耻的轰呜,苍穹之下震天杀气冲天而啸。
大安山顶前的位置,一身素白色的神策正被一群如麻的黑衣高手团团围住,他那头飘飞的白发极刺目的,在这样苍茫一片的洁白中尤其显得耀眼。
没有神仙的娴雅,四周充盈着阴冷的肃杀,一丝冷意从脚底窜起,让她不由得狠狠蹙起了眉。
竟然是围杀!
眨眼间敌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冲过来,那种并非乱砍无章法的武功招式,在那些黑衣人手中挥使得十分锋利!
武功路数完全各异,打眼一瞧,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国家能够训得出来的高手。
毒药满天飞,但那些人显然是事前服了解药。
神策就算是神仙也无法顶得住一波又一波的绝顶高手的阻杀,在神策的身后是高耸的悬崖,下面的风呜呜的咆哮而出。
容天音眯了眯眼,再也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朝着人群冲了进去。
手中战刀挥杀自如,容天音没有办法看神策一个人这么拼杀向前。
白发飞舞,此时的神策哪里还有什么神仙之姿,那根本就是来自地狱的天使,表情依旧淡定,可下手却毫不留情,身上染着一身血红。
发现前方空缺出一个口子,神策倏地瞪了瞪眼,显然没有想到容天音会在这里。
“走。”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容天音的耳中,可是容天音仍旧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到他的传音密室。
容天音俏目冷冽,杀机暴现,一把将身上的披风撕下,将碍事的外袍给除了,身上也就轻便了不少。
夺刀入手,挥斩自若,容天音对着近身来的杀手冷笑一声,嗖地一声借着势来到了对方的身后,身躯交错间,手中的刀光如同阴冷的毒蛇,昂首吐芯,刀身穿过那人的脖子横划出去。
鲜血迅猛喷涌,容天音一个旋身将他推了出去,前面过来的人被扑了一个正着。
这时另外一名黑衣人已从侧面冲来,容天音如同一只泥鳅一般,借着力量朝着雪下一滑,穿过对方的下身,刀身凶悍地旋转斩出去。
容天音招招致命的狠,在生与死之间,容天音绝对不敢大意。
隐藏身形的范峈等人则是因为容天音的出现而拧紧了眉,再这样下去,就算褚国的人不伤她,其他人也会因此而伤到她。
身边,一道藏青色的身影上来,“你们的寿王妃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万一她出事了,只怕不好向秦执交待,你瞒过秦执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真没有后悔?”问话的是站在另一边的阙越。
集齐众国的力量打击神隐者,也就只有范峈敢想敢做。
如果按着秦执的方法去做,牺牲会更大,成功率也没有现在这样子的。
范峈挑了挑眉,“大家有时间在这里闲聊,不如想想如何一击即中神隐者,让他永远翻身的机会。”
言罢,范峈已经拉上了蒙面巾,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其余人互对了一眼,同时纷纷亲自出马。
神隐者果然没有让人失望,能够在这样的撕杀下撑到了现在,实在令人佩服。
容天音抬眼但见一道道绝顶高手的身影涌现,就是她也觉得吃力了,更何况是浑身是血迹的神策。
想到自己身上没有可观的毒药,不由低咒。
出门太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取毒药,身上只有救命的良药。
“真是该死……”
“砰!”
容天音被身后冲来的动作击飞了出去,正是这时,一条身影又横在了击倒她的人前,两人瞬间打得不可开较。
容天音眼眸眯得细细的,不用说,这些人里肯定是有自己人的。
难道真是秦执吗?
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致神策于死地?又为何将她圣骗过来?
秦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个失神间,容天音被整个带飞了出去,用剑横在了身前,还是直逼悬崖的方向。
因为要护孩子,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空间出来助他。
她杀的人也不及他的三分之一,容天音眼见着要掉入虚空,冷然的将手中剑朝雪地上一扎,挡住了敌人的紧逼。
剑刃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
容天音却被逼近了悬崖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何至于受到这样的牵制。
正是数人逼近上来时,一道血影落在她的身边,冰冷的手突然将她扯了过来,“滚。”
什么?
容天音瞪了瞪眼,从来没有想过从神策的嘴里吐出这样的字眼。
容天音被推到了一边去,那是一个缺口,只要她想走,就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是容天音怎么能放神策一个人,顿时红了眼,“滚你个头,死巫婆,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部下,没权力命令我。”
言罢,容天音眼中杀意更浓,杀起来也越发的狠辣了些。
前面的人一下了无法承受容天音的杀招,竟是一时节节退了出去。
那方不知是哪一国的人钻出一个沉郁的声:“褚国的这个女人太碍眼,杀。”
紧接着,刚刚如数涌向神策的人一下子改了方向,朝着容天音杀来。
范峈见状,急了眼。
“噼啪!”
容天音站着的这块冰雪突然传出细微的断裂声,紧接着就被一阵阵的刀剑声给掩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