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
就见围观群众们之中,有护卫两、三人,响应柱间的命令前来。
不必她开口,护卫们小心翼翼地扶走了病人。
柱间善意地提醒道:“兮,不用担心,我命人将他送回药馆了。”
她:“……”
稀奇啊!
她侧过脸来,瞅着主角:不愧是你!很少看到你指使人呢
定了定神,她表示放心,随后便把目光转向对面——
她可记得医巫也有病人要诊治呢
就让她瞧上一瞧,医巫到底有多厉害,究竟是如何治病来着……老实说,她对「巫术」很是好奇:会是她想像当中的情景吗
扭过脸来,她注视对面,然后表情变成了:=口=
对面,医巫咸朋正在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咸朋在眼睛一大一小的病人面前……跪地,闭眼,祈祷——她听到咸朋嘴里嘀嘀咕咕,也不晓得在念叨甚么,反正她细听过去,却是听不清,就像在念甚么「唵嘛呢叭咪吽」,可让她茫然了!
接着,咸朋睁眼,起身,接过一人送来的……巫、巫杖——那是传说中的巫杖,对罢虽然就是一根长棍,但见棍头却镶嵌一颗宝石,特有仪式感啊!
咸朋手持巫杖,对着病人蹦蹦跳跳,眼睛还半开半闭,嘴里不断吹气,咿咿呀呀地喊着,又挥动巫杖,像是赶甚么东西似的,端的古古怪怪。
果然啊!
果然那叫跳大神罢!
她囧着脸,继续地观看咸朋的表演。
偏偏围观群众们一改之前的好奇和惬意,变得敬畏不少:一旦见到咸朋突然浑身抖颤抖,如同遇到甚至可怕之事,围观群众们便跟着害怕,手捂胸口,状似受惊;再者,咸朋面似狰狞状儿,凶狠地舞动巫杖,像是在驱赶甚么,围观群众们便手握成拳,作出叫好、加油的样子,看得她满头黑线——
这疾病还没治好,她就看个寂寞!
喂!就算这是古代!是小说世界!也禁止搞迷信啊!
不要愚弄凡人啊喂!
我们要相信科学!杜绝旁门左道、弄虚作假啊!
虎脸地,她抱臂观看,真不相信医巫仅凭这点手段,就能治好那位病人——
而医巫咸朋,则认认真真地跳大神,仿佛坚信自己一定能凭「巫术」治愈病人!
她观赏好半天,咸朋仍在忙碌中。
她却没眼看了。
囧了囧脸,她后退一步,退至柱间和扉间的中间,小声道:“就这”
语调不自觉地夹杂一丝阴阳怪气。
——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不该如此小觑医巫!
嗫嚅了嘴唇,她连忙地补救道:“……当然,也可能是我太心急了。”
柱间和扉间汗颜,皆都沉默不语,神色……相当难堪。
甚至,柱间抹了抹脸,神情尴尬,低声道:“或许……或许……”
柱间「或许」半天,也没「或许」个所以然来。
但是,柱间看向她的目光,却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倾慕
眨了眨眼,她赶紧收回视线:忽然觉得主角对自个儿倾慕啥的,果然是自个儿错觉罢——她是一介炮灰兼龙套,哪里能获得主角的青睐
……她甩了甩头,努力地抛开方才莫名被掀起的一缕波澜。
“怎么了”柱间察觉她的小动作,好奇地问。
她的动作顿时一僵,赶紧停止,说道:“没甚么,我只好奇咸朋何时才好”
“怕是好不了。”扉间冷不丁开口。
诶
眨了眨眼,她瞅向扉间。
扉间目不斜视道:“正如你所想,医巫只怕治不好这病。”
“你知道”她问。
扉间道:“不知。但这人的病症,与你接手的那人情况,是相等的。”
“——因此,也要做手术”柱间举一反三。
“没错!”她抚了抚掌,“那人的症状,是要动手术。”
而且,难度也不低!
远不是医巫跳大神之类,就能解决的。
……之后,一如她所想!
咸朋施展「巫术」很久,久到咸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再看那病人……依旧是眼睛一大一小,压根没有效果!
见状,她窃喜,喜上心头——
不不不!
她是医师,哪能瞧见对手治不好病人,就幸灾乐祸呢
赶紧地,她板脸道:“——咸巫医”
咸朋终是放下手中的巫杖,平静道:“看来,是你赢了。”
她:“……”
咧了咧嘴,她强忍笑意,继续道:“那么,按照约定……”
“放心,我会履行约定。”咸朋八风不动,竟也没见有多大恼怒,反而意味深长地说,“这次,是你运气不错——”
甚、甚么
此是运气能够干涉的吗
这话她很不爱听。
懒得掩饰,她不高兴了,直白地催促道:“不管怎么说,你失败了!我等着你的认输宣言呢”
抿了抿嘴,咸朋道:“现在吗”
她抬头看天:不知不觉,已是午后了呢
今天授课的时间……都浪费掉了。
没好气地,她说:“没错!我做事才不要拖泥带水!早点认输,你也好早点离校……或许赶一赶路,还能回家吃上一顿丰盛的午饭。”
咸朋不语,却是听话地走出食堂,走到校园的一片空地处。
见状,她扯起嗓门,对左右大吼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咸朋老师有话要说!大家都来集合!晚了就没机会啦!”
言罢,她率先地跑了过去,誓要站在前排!
呼啦地,众人也紧跟而去。
事实上,早在她和咸朋进行医术对决的时候,食堂的周围就已聚集了所有的学生们——这自然不是学生们好奇心引起的纯粹结果……
很明显,这有柱间和扉间的手笔。
柱间和扉间也参与其中。
乍一听到她的呼声,众人不乏起哄的念头,皆是浩浩荡荡地聚到咸朋那里。
不稍片刻工夫,成十上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咸朋!
那一时刻,咸朋压力山大,脸都黑了。
两眼弯弯地,她愉快地听到咸朋一字一句说:“同学们,我是负责医学的医巫教师!从今天起,我将离开学校,不再担任医学教课……有关医学方面的知识,医师不比医巫逊色——未来,将由医师教你们医术!”
语毕,四周陷入一片寂!
眸光一转,咸朋冷冷地转向她,无声地用眼神询问她是否满意。
老实说……她不太满意。
毕竟咸朋都说「医师不比医巫逊色」这句话了,大家的态度好像依然没有多少改变——或许是她心急了,需要再缓上一缓,时刻地关注大家的反应
转了转眼珠子,她轻轻地点头。
见状,咸朋道:“我的话说完了……大家请让一让,我走了。”
咸朋迈起步来,作势要走。
众学生们默默地让路,让出一条道来。
咸朋目不斜视,从众学生们眼前经过。
最终,咸朋走远了……
“老师!”这时,有一学生打个激灵,似是意识到了甚么,连忙地问,“您要去哪里!”
咸朋抬了抬手,挥了一挥,并没有说话和停下脚步。
不一会儿,咸朋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
这下,众学生们面面相觑,猛地炸开了锅:“怎么回事咸老师要走为甚么”
“你傻呀没听过咸老师和新来的老师闹矛盾了,非要比拼医术不可,结果……”
“结果,咸老师就输了!”
“啊!这怎么可能!咸老师可是医巫呀!”
“为甚么不可能——咸老师刚才不是说了,医师不比医巫差!”
“胡说!医师是骗子,怎么可能比得上医巫!”
“你瞧见新来的老师的表现没我算是涨见识了,贼厉害!医巫哪里比得上!”
“你——你说甚么!”
……
吧啦吧啦地,众学生们吵着闹着,就……就跑题了。
从头到尾留意全过程的她:“……”
不、不是啊亲们,你们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人都走得老远,你们才反应过来
扶了扶额,她也不想废话甚么,干脆地走到咸朋方才所站的位置,坦然自若地看向众学生们,宣布道:“大家安静!安静!!我,寻兮,正是你们前任医学老师嘴里提到过的医师!今后我将负责教你们医学,我会很负责任哒!……好了,你们该散了罢!不必聚在这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众学生们:“……”
听、听明白了!说是散会的意思吗
众学生们有心想说甚么,却是甚么也没说出来。
顺从地,众学生们相继地散去。
总、总算安抚好了学生们。
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搞定了医巫,想来今后大晋的医学发展……总该能正常地推行、发展了罢——她可算为晋国的医学迈进了一步啊
噗嗤地,柱间笑出声来,拍掌道:“兮!你真棒!”
“谢谢……”
她微笑地回应,正想与柱间交谈,却被一个男声给打断:
“大王……您是晋国大王!”
诶
她愣了一愣,寻声望去,愣愣地看见一名年青的男学生去而复返,并没走开。
与此同时,柱间把头一抬,定睛一看,看清来人,亦是僵住了笑容。
“你你是——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