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今啸洲通判韩状元韩时安的发妻李如意李夫人,只是近日来,如意遇上了些麻烦,正在回京路上,可入京之路实在艰难……”
说到这里,颜若凌深深的叹了口气。
听说是李如意,太后并没有开口,不说是因为李如意如今身份复杂,就说李如意这个人,就不是太后喜欢的。
虽然说因为颜若凌一直在太后面前,将李如意的形象向着于太后而言更为正向的方向导向,但太后对李如意不喜的地方太多了,颜若凌最多让太后懒得搭理李如意罢了。
想让太后出手帮忙,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帮李如意是局面上的大势所趋。
颜若凌已经将所有的信息都梳理清楚,才开这个口。
只是对于太后来说,还差了些许。
“你说的事情,哀家也听说了一些,不过涉及前朝,咱们女人家还是少参与的好!”
颜若凌似乎不大愿意,迟疑了一下,复又开口。
“如意虽为女商,可亦是官眷,若是由护卫去接,终究不妥……”
颜若凌原本就能洞察别人的心思,对于太后,这么多年陪伴下来,也更是了解。
一句话,就让太后沉默下来。
不过,太后终究也没有同意,过了一会儿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颜若凌一如既往的跟在她身边,需要了就跟着,不需要就避开。
就这样,三四天的时间一晃而过,颜若凌家中祖母寿辰,需要离宫,太后虽然不舍,但也还是放人回去。
离宫的那日,正好和路过的九皇子遇上。
宫中规矩森严,不过,颜若凌还是有些体面的,听说遇上了九皇子,轿辇停下,颜若凌听说是九皇子,下了轿辇行礼。
九皇子早年因为颜若凌的一桩设计,生母位份提升了不少,他也得了一些照拂。
不过,位份是一方面,权势又是另一方面。
他娘身份低微,外家更是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钱财。
连带着他在宫中的日子过的也并不容易。
没有被人关注之前,他是个人人可欺的小可怜,被人关注以后,围绕着他的明枪暗箭也多了起来。
也正是因此,他能依靠的人不多,颜若凌已经是他在宫中,最有力量的同盟了!
九皇子年纪虽然不大,但也清楚一味的扒着别人,是绝对不行的。
颜若凌并不怎么利用他。
但颜若凌并非无欲无求。
颜若凌看见他,笑的似乎和平常没有太大区别,只是眉宇之间似乎有些散不开的忧愁。
九皇子见了,歪头问她。
“颜姐姐似乎不大高兴,可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九皇子不蠢,相反,这么多年权力底层的生活,让他清楚的知道颜若凌若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绝对不会在面上流露出一丝一毫。
如今既然表现出来了。
如果不是事情严重到她已经无力隐藏,那就只能是对方故意如此!
若是前者,那自然情况紧急。
若是后者,他眼下就是顺了颜若凌的心意,将对方想要表达的事情问了出来。
颜若凌听了这话叹了口气。
“我有一位闺中密友,近日遇上了些麻烦,我想去寻她,却苦于没有机会,心中担忧她安危罢了!”
九皇子似乎很是天真的问她。
“那为何不叫护卫去寻她?”
颜若凌摇了摇头。
“不能去,这世上她信任的人不多,旁人去了,她也不会信的!”
九皇子听了这话,也跟着叹了口气。
“听颜姐姐这样说,就知道事情必然棘手,看来确实叫人为难,不知可有本宫帮得上的地方?”
九皇子还没有离宫开府,也没有封王,倒是只能自称一句‘本宫’。
颜若凌摇了摇头。
“多谢殿下好意,我若是不能去,便不叫别人去了!她本就艰难,在因我之故发生意外,我心中只会更为难受。”
九皇子听了这话,便也不说什么了,眼见着天色不早,便和颜若凌道别。
“如此,本宫便也不打扰颜姐姐了,若是有用的上的地方,只管叫人给本宫送信!”
颜若凌行礼告退,重新上了轿辇。
九皇子那边也转身离开,他没有在颜若凌这里打听到关于他母妃的消息,说明母妃一切安好,并不需要他惦念。
轿辇到了宫门外,来接颜若凌的马车已经早早准备好。
云娘就在马车边上张望,看见颜若凌和小福出来,赶忙迎了过去,将人护送到了马车之中。
颜若凌过程中一言不发。
在宫中待的时间越久,越是知道有些话宁可烂在肚子里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大家只要出口的话,就要做好被人知道的心理准备。
就像今天颜若凌和九皇子的对话一样。
颜若凌在太后那里得不到帮助,她就要在皇帝那里找机会了。
太后这人待她不错,可对她的压制也一样的狠。
颜若凌不会和太后翻脸,但是她必须从太后以外的地方下手,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她很清楚,皇帝一定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颜若凌回到颜家,家里热闹的不像样子。
颜家的老祖母过寿是大事,原本颜家就有一些体面,如今再加上颜若凌的关系,想要过来巴结的人就更多了。
不过,颜家的蠢货不多,不然也不能让太后把自己精心养大的姑娘嫁过来。
别看太后对颜若凌只有五分真心,但她对宋灵儿是真的心疼的。
看见颜若凌回来,颜家的热闹都有片刻停滞,而后才又重新喧闹起来。
颜若凌也没有恃宠而骄,一回来换洗了一下,便马上去给家中长辈都请了安。
双方关系不好不坏的,不过,如今颜若凌有了利用价值,大家倒是不介意上演一出长辈慈爱包容的戏码。
颜若凌都安安静静的听着,看不出太多情绪。
留了饭,双方维持了各自需要的体面后,颜若凌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名义上要开始休息,实际上颜若凌已经借着收拾院子的名义开始整理东西。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颜若凌询问了云娘一些事情,而后才开始静静等待。
天色将暗的时候,太后传来懿旨,召颜若凌入宫!
颜若凌接旨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她爹,将自己恐怕没有办法参加祖母寿辰的事情说了,让他爹找借口圆过去。
颜老爷这几年看颜若凌有了利用价值,也想要上演父慈女孝的戏码,奈何双方之间感情已经生分的不像话,被颜若凌毫不留情的揭穿两次以后,他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感情不好就不好吧!
爹和女儿的身份又变不了。
如今听说颜若凌连祖母的寿辰都不能参与,颜老爷不禁有些心慌。
他自己本身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官位不大,靠着早亡的妻子余荫过的还算体面。
他暂时没有那么多上进的想法。
可颜若凌虽然平日里娇娇柔柔的,骨子里却分明不是个本分的主儿。
这些年,眼看着颜若凌身边的朋友地位越来越高,权利越来越大,颜老爷没觉得多长脸,反而有一种如坐针毡之感。
“若凌,你与爹爹说清楚,你是不是瞒着家里正在做什么事情?”
颜若凌并没有隐瞒颜老爷的打算,毕竟这个当家人如果不跟她一条心,她以后路上的磕绊可就太多了。
“没错,我准备去接李如意,今日太后召我进宫,大约就是说这件事的!”
颜老爷皱了皱眉。
“李如意?就是最近朝堂之上正在弹劾的那个啸洲通判韩时安的妻子?”
颜若凌没有隐瞒,直接点头。
“不错,正是她!”
颜老爷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你是疯了吗?为什么要掺合进这种事情里?”
颜若凌看着颜老爷,表情平静之中,带着一种颜老爷都有些畏惧的气势。
“爹,你不会以为,女儿陪在太后身边,就能保颜家一世荣华吧!”
“也难怪祖母宁可住在二叔那里都不愿与你同住,可见你的愚蠢,让她有多难以忍受!”
颜老爷被颜若凌气的差点倒厥过去。
“你这是怎么和你爹说话呢!?”
颜若凌没有半分畏惧,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颜老爷,直等到颜老爷装不下去了,方才开口说道。
“算了!我和你也没什么争辩的,只是这次的事情过去,你得帮你妹妹好好相看一户人家!”
颜若凌爱嫁不嫁,颜老爷根本不在乎,但他心中也有自己疼爱的儿女。
颜若凌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难堪。
这世上最让她难堪的人大概就是宋明诚了,连那样难堪的过往她都能消化掉,不被自己父亲喜欢这样的事情,又算的了什么大事。
“那是自然,我的亲妹妹,嫁的人家不好,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姻亲姻亲,结的都是两姓之好,颜若凌从来不会期待自己的妹妹过的不好,那岂不是显得她在太后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无用到了极致!
至于说姐妹之间是否有龃龉。
那关起门来都是自家的事情。
她那个妹妹,现在看她不顺眼,那是因为还没在外面受过磋磨,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明白,自家有一条大腿不抱,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越是能洞察人心,就越是能见到隐藏在人性之中的兽性。
所以那些克制着本能兽性,始终用尽全力做人的人,才显得那样璀璨和可贵。
让颜若凌某一瞬间,即使付出生命,都无所畏惧。
“你可以先寻摸着,到时候我想想办法。”
“不过,我要做的事情,你最好闭紧嘴巴,如果走漏一丝风声,别说我不原谅你,今上和太后,也没有一个会放过你的!”
颜老爷那些话,不过是讨价还价前的浮夸表演,听到颜若凌接受了自己的报价,当即表示自己绝对会配合。
“你放心,你自始至终都是颜家的女儿,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爹爹心中有数。”
颜若凌再也没有一句废话,点了点头,直接告辞。
“那女儿就不打扰爹爹休息了!”
颜老爷脸上很是轻松的样子,蠢的像是完全没有想到颜若凌会不会遇到危险一样。
当然,并非他想不到,只是他并不在乎罢了。
而刚好,颜若凌也不需要他的在乎。
她让云娘收拾好东西全都带上,而后直接去了皇宫。
一进宫门,她就被人接到太后那儿去了。
不过,今晚注定是不同的。
太后那里除了太后之外,还有皇帝!
颜若凌从不意外自己会见到这样的场面,她恭敬的给今上和太后行礼。
两人都是连忙让她起身,这才说起连夜召她入宫的事情。
果不其然,目的不言而喻。
前两天还很反感的太后,今天表情格外慈爱。
颜若凌听说要去接李如意,二话不说一口应下,甚至平淡的表情之中,都隐隐透出一股激动之情。
今上对她这样的态度格外满意。
不过,在听说颜若凌准备连夜出发的时候,还是皱了皱眉。
“应当明早出发的,朕让陈江安帮你准备几个合适的帮手,务必保护你与李如意平安归来。”
皇帝就像叫陈江安,叫宋铭禄,叫韩时安一样称呼李如意。
颜若凌听到这话,不禁愣怔一瞬,而后马上低下头行礼。
“若凌心中担忧如意安危,今晚便想要离京。”
“陈统领身边高手如云,但如意毕竟是女子,寻常护卫也不方便,若凌斗胆,只想要陈统领身边一人同行!”
听说颜若凌只想要一个人,皇帝开口问道。
“谁?”
“牟清岚,牟副尉!”
太后转头看了今上一眼,今上没有半点迟疑,当即说道。
“朕准了!但你只带一个人怕是不够吧!?”
颜若凌没有见过自己的打算隐瞒。
“若凌除了牟副尉之外,身边还有几个女镖师,都是如意镖局里的人!”
皇帝见她心中有数,也就不再多说,直接让人给她拿上了令牌。
“你去找陈江安,让他想办法送你出城!”
颜若凌当即收下令牌。
宫门外,云娘几人还在等待,很快就有人带话出来,说颜姑娘不回去了,太后娘娘身体欠安,要留人在宫中抄经。
云娘听了这话并无意外,让人赶着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