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儿,坚持住啊淳儿......”
元诩脚步飞快的抱着淳儿冲进养心殿,害怕她中途睡过去,一直在她耳边低语。
伤口已经疼痛了这许久,淳儿的意识也渐渐麻木,她的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元诩的前襟,丝毫也不愿意松开。她知道自己如今伤势紧急,到底能不能撑过去,全凭自己造化,所以更加依恋在元诩怀中这片刻的温暖。
身后裴询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元诩抱着淳儿去养心殿的时候,他脚步一转去了太医院。虽然他也很想一道跟去养心殿,但事到如今,能救淳儿命的人便只有太医了。
裴询路上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着淳儿能多撑一会儿,撑到他带着太医过去。
甫一见到太医,裴询便急忙抓住了他胳膊,言辞冷硬不容拒绝:“快跟我过来!”
那太医对宫中如今的情景并不了解,搞不懂裴询如今是在演哪一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裴,裴大人这是怎么了?”
裴询早已心急如焚,现在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充华娘娘肩膀受了伤,又怀有身孕,现在危在旦夕,劳烦大人麻烦随我过去!”
太医一停也知道事情紧急,不敢有片刻耽搁,拿着『药』箱匆匆同裴询赶往养心殿。
裴询毕竟是习武之人,再加上如今救淳儿心切,脚底生风,跑的飞快,不一会就把那年迈的老太医落在了身后。
太医眼看着裴询越来越远欲哭无泪,只好在原地无力的喊:“裴大人,等等老朽啊!”
裴询蹙眉看了看落下老远的太医,只好脚尖轻点,动用轻功来到太医身边,架起他的胳膊一同赶路。
等到了养心殿,太医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要被折腾散架,但是看见一脸冷硬的裴询,也是敢怒不敢言。
殿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着层层精兵,各个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武器。太医见状心生不妙,悄悄在裴询耳边说道:“裴大人,我怎么觉得这情形不太对呢?”
裴询听罢蹙起了眉,他也意识到情形不对劲。但是联想到殿中如今生死未卜的淳儿,他还是抓住太医的胳膊就往里面冲。
“站住!”
方走到殿门口,他们就被士兵拦了下来。士兵们手中兵刃直指两人,太医立马下了个哆嗦,裴询却是屹然不动。
他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围着他们的士兵,冷声道:“让开!”
“什么人,竟敢擅闯养心殿!”这群士兵的首领大步走来。
离近了看清裴询的面容,立马换上了一幅狗腿的笑容:“原来是驸马爷啊,你们这群不长眼的奴才,怎么连驸马爷都敢拦下来!”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犹豫着退后了。首领狗腿的弯腰道:“驸马爷,这边请,这边请。”
裴询轻瞟他一眼,鼻端不屑的冷哼一声,正要大步往里走,熟料身后的太医却被拦了下来。
“您可以进去,但是他不能。”首领坦然迎上裴询略带怒意的眼神:“王爷有吩咐,不许任何太医进入养心殿,我等奉命守在这里。这都是王爷的吩咐,我也没有办法,还望驸马爷不要怪罪。”
裴询恨不得当场宰了他。投靠元叉也就罢了,现在又拦下太医,淳儿如今在殿中岌岌可危,没有太医去治病怎么能行?
怎奈身后太医已经被举着刀的士兵团团围住,裴询每向他走近一步,刀和太医的距离也近一步。等到裴询接近太医,恐怕他就被扎成血窟窿了。
那太医高举着手,在正中间吓得哆哆嗦嗦,求饶的目光望着裴询:“裴大人,您不要再过来了,不要过来了!”
见状裴询只好收了脚步,恶狠狠地瞪了首领一眼。熟料首领一点惧怕的意思也没有,斜睨了裴询一眼,似笑非笑道:“驸马爷,快请进吧,皇上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裴询咬了咬牙,最后只带着太医的医『药』箱,独自一人进去了。
元诩在殿中早已等的心急如焚,却还要拼命维持着面上的笑意,轻声细语的哄着淳儿。见到裴询走近殿里,元诩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冲上去问道:“太医呢,太医在哪?”
裴询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元诩失望的脸『色』:“太医被拦在外面了,微臣没法将他带进来,养心殿外有精兵重重把守......”
元诩失望的垂下了手,不敢再去看身后淳儿苍白的脸『色』。裴询张了张嘴,目光在元诩的身上停留许久,最后又飞快看一眼床上躺着的淳儿,然后一撩衣袍,单膝跪下:“皇上,微臣自幼习武,身上经常受伤。为了伤口能够痊愈,曾自学过一段歧黄之术。若是皇上愿意相信微臣,充华娘娘的伤口,微臣愿意一试!”
“这......”元诩后退一步,看看态度坚毅的裴询,又看了看躺在床上虚弱苍白的淳儿,心中始终犹豫不定。
本应杀伐决断的帝王,头一次出现了犹豫。他害怕了,他不敢拿淳儿的命去赌......
“皇上,咳咳,皇上.......”身后淳儿虚弱的呼叫声传来。
即便精神不振,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淳儿听得清清楚楚。元诩不敢去赌,但是她敢。事到如今,裴询便是拯救她的唯一希望。既然还有万千分之一的可能,她就不能放弃。
“嫔妾愿意让裴大人一试,嫔妾相信裴大人。”
话一出口,殿内两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裴询心中顿时动『荡』无比。说实话,就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医术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淳儿却愿意相信他。裴询简直快要抑制不住自己深埋心底的,对于淳儿的满腔爱意。
元诩却始终不肯松口,他的眉头纠结在一起,正如他此刻纠结的内心。他不敢去冒险,可是又不得不去冒险。这种矛盾的心态占据了他的内心。
“皇上,没事的,嫔妾还要一直守在您的身边,定会天长地久的守着您。”淳儿一双眉目,含情脉脉的望着元诩,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之中。
“唉,罢了罢了。”元诩总算是妥协,回头吩咐裴询:“赶快替充华诊治!”
裴询急忙应下,端着『药』箱来到淳儿床边。如此紧要关头,早已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裴询撕开了淳儿伤口处的衣服,见拿出依然血流不止,便从箱子中取出银针,封住了淳儿的几处大『穴』。
血这才算是止住了。裴询从箱子里挑出一瓶治伤的『药』,小心翼翼的往淳儿的伤口上撒。伤口处血肉外翻,实在是狰狞可怖。就连元诩也忍不住撇过了头,不忍心再看去。淳儿却是始终盯着裴询手中的动作,强咬着下唇硬撑。这让裴询对她又多了几分赏识。
她的额头一片晶莹汗水,下唇更是咬出了斑驳血迹。等到伤口处上完『药』,又扎上绷带,半边身子都被汗打湿了。可是从头到尾淳儿都没有喊过一句疼,也没有掉下一滴泪。哭泣和抱怨并不能缓解她的疼痛,只会让关心她的人担忧。淳儿深谙此理。
“娘娘,好了。”裴询将绷带的最后一处打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早已担忧出了满头大汗。
他抬手抹了把额上冷汗,元诩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见淳儿伤口总算处理好,忍不住长长叹息。
“皇上。”
床上的淳儿虚弱的冲元诩笑,元诩怜惜的将她抱至怀里,轻柔的擦拭她额上冷汗。两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彼此,眼中再也容不下他人。
裴询见状识趣的退至了一边,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还没等他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元诩的声音犹如惊雷一般从耳际传来:“怎么这么烫!”
这声音吓得裴询瞬间回神,他急忙奔至床边掌心触了触淳儿额头,入手果然一片滚烫。裴询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严肃的回头望着元诩:“皇上,娘娘发起烧来了。”
床上的淳儿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她的两家氤氲着两朵不自然的红晕,嘴唇却是苍白,嘴里还在『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
裴询见状不敢再耽搁,从『药』箱里翻出退烧『药』替淳儿喂了进去。用法用量他一无所知,仅凭着直觉给淳儿喂『药』,也算是在跟自己打赌。
半柱香之后,淳儿终于退了烧,脸『色』恢复如常,沉沉的睡了过去。
两人这才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元诩余光瞟见外面的天『色』,这才发现外面都已经快要黑透了。
时间一晚,宫门就要落锁,届时裴询就出不去了。如今宫里宫外情形这样复杂,多耽搁一天,他们在宫中的处境便要多危险上几分。
以是元诩不敢再有任何耽搁,沉声命令裴询:“驸马接旨!”
裴询听罢浑身一顿,立马一撩衣摆双膝跪地。
“朕命你为关中大使,即日起前往边境,调朴特将军回京!”
元诩和胡太后没有士兵傍身,面对刘腾便元叉便显得底气不足。如果能掉朴特将军回宫,那么处境便能即刻翻转。
裴询额头重重往地上一嗑,接下了这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