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诩一身便服,轻摇折扇出现在殿门口。见他朴素装扮,淳儿奇道:“皇上这是要去哪儿?”
摇了摇扇子,元诩轻笑道:“朕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自是要到民间视查一番,也算作是体察民情。”
见淳儿眼底隐隐生出渴望,元诩末了补上一句:“你可愿随朕一道前往?”
“那是自然!”
在皇宫的深院高墙之内待得久了,淳儿自是怀念民间的普通生活。既然有机会能出去,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应下来:“皇上您先等着,嫔妾换身衣服就来。”
淳儿褪下身上金钗玉环,只低低挽了个发髻,穿的也是最普通的素『色』衣衫。只是这简单的打扮,反而更加清纯可爱。
元诩轻揽淳儿的侧腰,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宠爱。一路上行宫遇见的宫人,见了两位主子,除了驻足低头问一句好,心里无不艳羡。
这次出行一切从简,就连楚歌都没有带,只留了个刘腾贴身伺候,以及隐匿在暗处的众侍卫负责保卫安全。
出了宫两人换了称呼,元诩摇身一变成了老爷,淳儿则是他的夫人。
两人远看去如同普通的民间夫妻,只是周身宣泄出来的贵气,难免惹人多看几眼。
“热吗?”元诩将手中折扇朝淳儿的方向摇了摇,轻拭掉她额头沁出的汗。
“不,一点都不热。”淳儿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目光中隐隐透着兴奋,就连脸颊也晕红了一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来往行人。
见她这股兴奋劲,元诩调笑道:“你若是喜欢,日后朕若是出宫,次次都带上你。”
“真的?”淳儿兴奋的眨了眨眼睛,“皇上可要说话算数!”
元诩忍不住摇头失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又何时骗过你。”
远处小贩扛着一柄红艳艳的糖葫芦,沿街叫卖着:“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
淳儿嘴上不说,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红艳艳的果子发呆。有孕以后,淳儿由是喜爱这些酸甜爽口的点心果脯,怎料冰糖葫芦是在民间,淳儿心里想了许久也没能吃到。
元诩伸手取下两串,递至淳儿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淳儿,状似在等她夸奖自己。淳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美目弯成了新月状,“谢谢老爷。”
伸手咬下一颗果子,包裹着的糖霜顷刻间融化在唇齿之间,淳儿的心里却比吃了糖霜还要甜。
两人沿着街铺走走停停,淳儿的肚子里已装了不少民间小吃,小腹微微鼓起,分不清是今日吃的太多还是因为有了身孕这才显怀。
前面摆着的混沌摊散发出阵阵香味儿,淳儿又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元诩,眼里的是明晃晃的渴望。
元诩『揉』了『揉』她的小肚子,狠了狠心拒绝道:“不行,今日已吃了不少了。”
淳儿撇了撇嘴,亮晶晶的眼睛惨兮兮看着元诩,小声的辩解道:“老爷,吃一点,只吃一点……”
“不行!”元诩伸手点了点淳儿鼻尖,“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老爷!”淳儿鼓着腮帮子不满的看着元诩,模样可爱的像只气鼓鼓的小松鼠。
元诩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终于还是无奈妥协:“好吧,好吧……”
摆摊的婆婆笑眯眯的给两人端上一碗混沌,热情的招徕道:“老爷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淳儿笑弯了一双眼,元诩摇了摇手中折扇,回头命令身后的刘腾:“赏!”
婆婆接过刘腾递来的一锭银子,又是说了不少的吉祥话。
一碗混沌下肚,淳儿的肚皮已经撑得鼓鼓的,坐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不愿起来,见她这幅慵懒模样,元诩也是笑了好久也没有停下来。
两人在外已逗留了许久,此时的天也黑透了,街边守着的小摊贩也纷纷燃起了灯笼,市井上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
淳儿顿时又来了兴致,兴致勃勃的拉着元诩起身,“皇上,趁现在时日还早,咱们再去街上转转。”
元诩无奈的跟着她『乱』跑,眼中却无一丝不耐烦,满满的都是宠溺。
许久不曾出宫,淳儿如今乍见到市集上的东西都很是好奇,拿起摊位上的东西试个不停。刘腾则跟在两人身后,认命的付账。
沿街走着走着,身侧传来小贩的叫卖声:“这位老爷,今日是七月初七,给您的夫人买只簪子吧……”
淳儿轻轻啊了一声,停了脚步留在了首饰摊,半是惊讶的看着元诩,“今日竟然是七月初七……”
怪不得街上来往的净是些年轻的男男女女,相互之间看对眼了就把手中的香囊往对方怀里一塞。更有行『色』匆匆的书生捡到哪家小姐的秀帕,说不准又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元诩轻笑着看她,在摊子上挑挑捡捡,最后挑了个最为朴素的木兰簪,伸手别在了淳儿发髻:“就戴着这个吧,很是好看,虽然不怎么衿贵。”
淳儿向来喜欢淡『色』,元诩自是知她心意。淳儿『摸』着发间的那支木兰簪,眼底一片笑意,“老爷说笑了,礼物矜不衿贵全看送礼物的人是谁,与它本身无关。”
伸手摘下摊铺上挂着呢香囊,淳儿替元诩寄至腰间,“今日是七月七,这香囊全算作妾身的一片心意,作为老爷的回礼。”
那香囊上绣的是一对曳尾的游鱼,口衔南珠在水中徜徉。淳儿低头仔细的替元诩在腰间系好,昏黄的灯火在她颊边映下一片柔光。元诩只觉得心脏都快了几拍,滚烫的感情就要喷发出来。
“让一让,让一让!”
不远处有人推着车子从人堆里挤过,这集市的路本就狭窄,此时正值七月七更是拥堵,这人却前生要从人堆里挤过,所过之处骂声连连。
元诩下意识的将淳儿护进怀里,防止那冒冒失失的人冲撞了淳儿。刘腾则守在两人外侧,防止那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圣驾。
等到那人行至身侧,却忽然狠狠的撞了一下刘腾。明明该有的是地方,却偏生要往自己身上撞。刘腾心中叫苦不迭,勉强扶住身边的摊位这才稳住了身形。
“没事吧?”见刘腾狼狈模样,淳儿关切的看他一眼。
“多谢夫人关心,奴才无事。”刘腾朝淳儿感激一笑,『摸』了『摸』被撞得最疼的胸口,却是刹那变了脸『色』。幸而淳儿及时扭头去和元诩说话,这才没看出他脸上异常。
接下来淳儿和元诩去河道边看花灯了,刘腾慢半步跟在两人身后,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信上最上面是一个大大的“叉”字,刘腾抬头谨慎的往前头看去,见两人正在前面专心致志的放花灯,这才敢拆开信来找了个暗卫看不见的死角偷偷『摸』『摸』看信上的内容。
只看了一眼,刘腾忽然感受到一道陌生的目光正紧紧盯着他,敏锐的抬头,正看见楚歌匆忙别过脸去,将手中披风递给淳儿,“娘娘,夜里风大,奴婢是特地来给您送披风的。”
瞧见楚歌跑的呼哧带喘,淳儿掏出秀帕轻轻替楚歌擦着额上的汗,“瞧你跑的,满脑袋都是汗。”
楚歌接过帕子连连道谢,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骇人目光,额上的汗流的更多了。手中慌『乱』的朝披风打着结,一不小心却系成了死结。
倒是还从未见楚歌犯过这样的错,楚歌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她。身后的元诩更是不满,凌厉的目光直刺楚歌。
顶着几人的目光压力,楚歌心中更加慌『乱』,差点儿急得哭出声来,手中的结更是如何也打不好。
淳儿无奈叹了口气,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还是我自己来吧。”
楚歌低头后退一步认罪:“娘娘,都是奴婢太过蠢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无事。”淳儿几下解开死结,将身上的披风系好,关切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可是身上不舒服?”
楚歌匆匆摇头,却是心事重重。
方才刘腾手上的信,她只匆匆扫了一眼,只看见一片乌牙牙的黑字,却是连一个字都没瞧清楚。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那封信并不一般,否则,刘腾盯着自己的目光怎会如此骇人……
刘腾只匆匆扫了眼信上内容,便急忙塞进了怀里。瞧着楚歌僵硬的背影,渐渐起了杀心。方才的内容,楚歌定然是看见了,既然知道了他的秘密,那么她就再也留不得……
看出楚歌浑身的不自在,淳儿朝她体贴关怀:“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可是生病了吗?”
淳儿伸出手背就要朝楚歌额上贴去,顶着元诩凌厉的目光,楚歌急忙后退一步拒绝道:“娘娘,奴婢无事,只是先前跑的急了些,有些累了,休息一下便好了,您还是和皇上好好赏景。”
“无事便好。”淳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回头瞧见方才和元诩一同放的那盏花灯,已经漂远的看不见了,淳儿更是兴奋的拉着元诩又说又笑。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纠结缠绕在一起,仿佛此生再也无法分开。
却浑然不觉,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