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阴沉的眼神看着淳儿,似乎已经明白今天这出戏是为何了,四目相接,淳儿嘴角上扬,一块糕点下肚,淳儿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碎屑,夸赞道:“最近害喜害得严重,吃什么吐什么,倒是祺妃娘娘做的点心还能吃下两块儿。”
许是祺妃做的糕点确实美味,淳儿伸手又取了一块儿。元诩见状很是满意,正要大度夸奖两句,耳边忽然一阵疾呼:“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淳儿的身子缩成一团,双手死死的捂住肚子,精致的小脸也皱成了一团,额上沁出一层冷汗,状似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皇上,皇上……”淳儿求救的望向元诩,于此同时,裙摆也悄悄的染上了血『色』。
元诩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一瞬间惊慌道:“淳儿,你这是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过来……”
宫人们匆匆去找太医,元诩一把揽起淳儿,抬脚踹开了寝殿的门,进门之前,元诩忽然明白了什么,盛满怒意的眼神望着祺妃,厉声道:“祺妃,给朕滚进来!”
祺妃忙低头匆匆应下,待到元诩抱着淳儿进了寝殿,祺妃扬起一张毫无惧『色』的脸,似笑非笑的望向怀玉。伸手拿过那盘剩下的糕点,祺妃竟然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衫,这才紧随其后的进了去。
怀玉脸『色』雪白。将要被元诩处决的人并不是祺妃,而是她……
“皇上,皇上……救救我们的孩子吧,嫔妾好疼。”
淳儿躺在床上痛苦呻『吟』,元诩宽大的袖摆被她紧抓在手上,明黄『色』的衣料上折出道道皱痕,如他此时揪着的心。
虽已事先通好了气,祺妃乍见淳儿这幅疼痛难忍的模样也是揪紧了心。若是早知会这样难忍,她便是如何也不能让淳儿冒险。
怀玉在秋叶的搀扶下才慢慢进来,这幅颤颤巍巍的模样,竟跟床上的淳儿一般无恙。
余光瞥见祺妃的身影,元诩一声爆呵:“给朕跪下!”
怀玉身子一抖,险些跟着跪了下来,但见距离不远处,祺妃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
祺妃扬起一张无辜的脸,委屈看着元诩:“皇上,嫔妾做错了什么,缘何要让嫔妾跪下?”
床上淳儿的呻『吟』声越来越小,勉强扶着床侧起身,苍白着脸望向元诩:“皇上,此事不怪祺妃,是嫔妾贪吃了些,这才……”
不过一块桂花糕,竟有这样大的威力,若是一盘吃下去,元诩不敢想象后果……
“你先躺下好好休息,等着太医过来。这件事,朕定会替你做主。”小心的扶着淳儿躺下,元诩回头居高临下的望着祺妃:“潘充华带你亲如姐妹,你却为何,要献上一盘有毒的糕点,加害于她?!”
祺妃不敢置信的看他,那模样简直无辜至极,“皇上,您在说什么呢,嫔妾怎么会害充华呢?那糕点是嫔妾亲手所做,若是皇上怀疑嫔妾在其中下毒,嫔妾可以当面吃给您看!”
伸手拿过块点心就往嘴里塞,祺妃几下吃完,却是神『色』如初,浑然不见半点痛苦神『色』。
元诩的眉『毛』越皱越紧。
莫非淳儿的忽然剧痛果真是巧合?元诩并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延禧宫的饮食自有专人负责,绝对不会出错。唯一出错的便是那盘子祺妃送来的糕点,淳儿吃下之后立时痛苦不已。元诩并不愚蠢,问题定是出在了糕点身上。只是祺妃的样子,却并不作假……
“皇上,嫔妾相信祺妃,她不是那样的人……”床上的淳儿还在替祺妃求饶,元诩心中更『乱』。
太医这才匆匆而来,手忙脚『乱』的朝元诩行了个礼,元诩顾不上计较,而是不住的催促:“行了行了,快给充华娘娘把脉!”
不敢有片刻耽搁,太医立时凝下心来替淳儿切脉。殿内众人屏气凝神的等着结果,就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几度。
“皇上,”太医拱了拱手答道:“娘娘应是服了某种活血化瘀的中『药』,这才导致了小产的迹象,万幸并无大碍。微臣稍后替娘娘开几副『药』,好好调养一番便可痊愈。”
元诩一直紧悬着心这才安定下来,床上的淳儿朝他虚弱一笑,明显也是松了口气。
太医替淳儿施了几针,疼痛便缓解了不少,淳儿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案件到此却并没有完,元诩拿过桌上放着的那盘桂花糕,递到太医面前,“检查一下,看看这里面放了什么!”
太医领命接过这盘子点心,拿起一块儿掰碎了放至鼻尖轻嗅过后,缓缓答道:“皇上,这里面应是放了香蒲。”
元诩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那太医继续道:“寻常人服了这味中『药』,自有固本培元的作用,但孕『妇』却是万万用不得的!这『药』材活血化瘀,若是服用过量,会有小产的风险!”
元诩拂袖扫落那盘点心,精致的糕点落了一地糊成一团。怒目圆睁的瞪着祺妃:“祺妃,你来告诉朕,做桂花糕何时用的上这味『药』?!”
“这,这……”祺妃煞白了一张脸,却是茫然失措的看向元诩:“皇上,嫔妾还以为香蒲是固本培元,有利生产的,这才放了一些在糕点里,想着对充华有好处……”
“荒谬,实在是荒谬!”太医摇了摇头连连叹息:“近日也不知是哪里兴起的流言,说是香蒲能助产,现在宫里早就传遍了,实在是愚不可及!”
宫中的流言,太医院也有所耳闻。只是有时候,人们宁愿相信些坊间谣言,也不愿听信专业人的话。
淳儿趁机说道:“皇上,与其在这里责怪祺妃,倒不如去查查流言到底是何处传出的,揪出那幕后居心叵测之人!”
怀玉惊了一身的冷汗,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皇上,这流言传来传去哪有个真,即便查起来也是千头万绪,依嫔妾之言,还是尽快解决眼前事为妙。”
言下之意,怀玉是要让元诩尽快处置祺妃。她深知自己已落进了圈套,元诩再要查下去,怕是很快就要查到她头上,界时,可就百口莫辩了……
淳儿微勾了唇角,笑脸盈盈的看向怀玉,眼神却是十分平静,平静的似能透过她这身皮囊,看到她包藏着的险恶用心。
“若是查不出幕后之人,岂不治标不治本,既然要查,当然要调查个水落石出!姐姐这么急,莫非是有难言之隐?”
元诩怀疑的眼光移到怀玉身上,审视的眼神看的怀玉浑身发抖,怀玉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本宫有什么难掩之隐,要查就尽管查去吧!”
“行了。”元诩被她们吵的一阵头疼,低头望着跪着的祺妃:“祺妃你说,这传言是谁告诉你的?”
祺妃身旁的小宫女却是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皇上,是奴婢告诉祺妃娘娘的,可奴婢也是听秋心姐姐说的,对此也是毫不知情!”
元诩沉声道:“带秋心!”
怀玉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秋叶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她,这才幸免于难。
淳儿体贴的看了怀玉一眼,嘴上关切:“姐姐,要不要坐下来歇一歇,看你脸上的汗。”
元诩怀疑的眼光看过去,怀玉勉强笑道:“这天可真是热了……”作势擦了擦薄汗,又装模作样的扇了扇风。
秋心低着头跟在太监们身后进了殿,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顷刻间凝聚在她身上。秋心咬紧了下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交叠,额头紧贴在手背上,“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各位娘娘……”
“这宫女说宫内的谣言是从你这里听说的,”元诩沉声道:“你可知罪?!”
秋心唇角颤了颤,元诩身上的威仪压的她不敢抬头,只好低头嗫嚅:“奴婢,奴婢知罪……”
淳儿微皱了眉,朝秋心循循善诱:“你一个奴才,怎会有这样的心思?定是有人在背后误导你,只要你能将那人说出,我可向皇上求情,饶你一命!”
原以为必死无疑,现在竟还有活命的生机。
秋心猛的抬头,圆睁的双眼噙着泪珠,不敢置信的看着淳儿。淳儿朝她柔柔一笑,轻声安抚道:“别怕,有皇上在这里,若是有人胁迫你,皇上定会帮你的!”
也不知信了没信,秋心迟迟不肯吭声,只是一双眼睛却时不时的朝怀玉身上瞄上一眼。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她身上,这小动作自然看的真切。元诩已经随着她的动作,皱着眉看向怀玉。
怀玉已然按捺不住,猛的上前一步给了她一巴掌,气急败坏道:“你这下贱的奴才,休要将脏水泼到本宫身上!”
淳儿眨了眨眼睛,故作惊讶道:“姐姐,你这是急什么,她还什么话都没说呢,莫非……”
“求皇上和各位娘娘替奴婢做主,此事奴婢也是被娘娘胁迫的,奴婢自知罪孽深重,恳请皇上留奴婢一条活命……”秋心狠了狠心,终于坦白。
元诩沉了脸『色』,“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之后,能不能活命,也就全凭秋心造化。
处理完了秋心,元诩阴鸷的目光移到怀玉脸上,“你一二再而三的算计淳儿,算计朕的孩子,朕对你实在失望透顶!”
元诩甩了甩衣袖,大步离开了这个污浊之地。对怀玉的旨意也很快传下,降为答应,禁足一月。
楚歌和祺妃搀扶着淳儿下床,楚歌从淳儿裤脚处取出一块带血的猪肚,为了演戏更『逼』真,她特意楚歌在猪肚里放了血,只等时机成熟,便能以假『乱』真,离开之时,怀玉听到淳儿充满恨意的声音传来:“这只是个开始。”
这只是个开始,尔朱姐妹加在她身上的痛楚,她会一一奉还,萧权的死,她也永远不会忘记!
怀玉只觉得寒意侵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