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禁足,终于到了解禁日子。
这日天空一片乌云,透不进一丝光亮。阴沉的天,一如地上心情阴郁的人。本应是大喜的日子,延禧宫内的淳儿,却是一脸阴霾。
怀玉有喜了。
她在宫里禁足一月,心忧元诩的病情,日日在宫里替他祈祷。如今禁足方解,首先传入宫中的却是怀玉有喜了的消息。
见到她这幅阴郁的样子,楚歌忍不住宽慰:“娘娘,放宽心些,皇上最宠爱的还是您呢,她们也不过是一时得逞罢了。”
帝王之爱,讲究的是雨『露』均沾。即便没有怀玉,也会有其他人出现。淳儿虽未想过能时时霸着元诩的恩宠,可也没想过这事居然来的如此之快,偏生那人还是怀玉。当日她同元诩说过,怀疑英娥和怀玉在她膳食里下『药』,莫非他已忘却了......
勉强勾勒出笑意,淳儿苦笑一声:“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莫要出去『乱』说。”
这事若是传出去,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必定免不了一番波折。幸而这殿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怀玉得宠,定会有巴结讨好的人盯紧她的一举一动向怀玉汇报。若是一招不慎,恐会酿成事端。
楚歌低低的应了一声。话虽这么说,淳儿的心情倒是被她的话愉悦了不少。还没待她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殿外伺候的小李子忽然进来通禀:“娘娘,良妃娘娘她们来了。”
话音刚落,殿内已经飘进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英娥摇着蒲扇,特地换上了一身新衣,脚步款款的走来。在她之后的,是在秋叶的搀扶下,每一步都走的又稳又慢的怀玉。
不过短短一月,怀玉的身子还未显怀,却以做足了姿态,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歇歇,状似不经意的抚上自己的肚子,眉眼间皆是炫耀意味。
“妹妹今日禁足解除,怎的这殿中居然如此冷清,幸而我姐妹二人来了,也算是给你这延禧宫,沾沾人气。”英娥一甩袖摆,径直在淳儿身边坐下,眼角眉梢皆是轻蔑至极。
怀玉慢半步坐下,拿帕子轻掩了嘴角妩媚一笑,挑衅的看着淳儿:“许是宫里的人都不知道呢,充华妹妹在宫中禁足了一月,约莫已习惯了这样清新寡欲的生活。”这话言外之意,便是讽刺淳儿不受宠,不过月余,便已被淡忘。
“说的也是。”英娥摇了摇蒲扇,状似不经意的看了淳儿一眼,煞有介事道:“不过安静点,也有安静点的好事。哪像妹妹你那里,整日来道喜的人,都快将门槛给踏破了。我看这延禧宫这样安静,若是妹妹你哪日被吵得烦了,不如来充华妹妹这里安静一会儿,也好安静养胎。”
这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里的炫耀意味分明。不过就是怀玉怀了孕,自以为自己熬出了头,特地来延禧宫里炫耀一番。想来这禁足的月余,后宫已然成了这姐妹俩的天下了。
淳儿也不说话,就看着这姐妹俩在她面前表演,权当是看了一场免费的猴戏。虽然心中难免郁结,淳儿面上却是分毫不显。这俩人看着淳儿无动于衷的模样,自讨了没趣,自顾自的说了一会,最后也说不下去了。
淳儿全程没有说话,只笑嘻嘻的看着两人。见到两人终于停下,这才嗔怪的看着楚歌:“还不快去给两位娘娘沏杯茶,说了这么久,想必娘娘们也口渴了。将太后娘娘上次赏赐的上好茶叶拿出来,泡一壶好茶招待,莫教别人落了口舌,说咱们延禧宫招待不周。”
楚歌忙着取茶叶去了,淳儿这才看一眼两人,故作歉意道:“两位姐姐来了许久了,竟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二位姐姐一来,我这延禧宫果然热闹不少,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请了戏班子来此表演呢!真真是沾了二位姐姐的喜呢。”
戏子乃是最末等的行当,向来为人不齿,淳儿如今竟将她们二人比作哗众取宠的戏子,实在让尔朱二姐妹气的够呛。
“你!”怀玉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一双眼迸『射』出恨意的光芒,如同曳尾的银蛇,胸口也跟着剧烈的起伏。
秋叶在一旁心惊胆颤道:“娘娘,消消气,消消气......”
怀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自是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看的极重,说不定就能借此机会翻身,彻底碾压淳儿。
英娥冷冷一笑:“妹妹小心些,莫要为此气坏了身体,妹妹如今怀了龙种,身子自是比一般人要矜贵,莫要为些不值当的人生气。”话虽是说给怀玉听得,但是英娥一双恶毒的眼却始终盯着淳儿。
这话算是成功的气到了淳儿,但是在敌人面前,她怎会轻易『露』怯。越是生气,淳儿却越是一幅浑不在意的模样,将这二姐妹气的半死。
“说的也是。姐姐还是好生保重身体,这龙种来之不易,还是莫要到处『乱』走,好生待在宫里将养将养吧。”
怀玉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意,淳儿不想看见她,那么她就偏不让淳儿如愿,“太医前日里特意交代过了,多走动走动,有利于生产。我看妹妹这延禧宫景『色』不错,姐姐日后倒要多来叨扰叨扰了。”
淳儿脸上挂着浅薄的笑意。怀玉有孕,气势上已经压过了她一头,往后这瘟神定会时时来挑刺。
来这儿一趟是为了炫耀,如今目的既已达到,姐妹俩便也不想久留,怀玉率先起身说道:“今日出来了许久,想必宫中已经等了不少的人了。姐姐还要快些回去,就不久留了。”
姐妹俩前后脚离开,怀玉依然像来时那样,故意显摆着肚子离开,临出门前,怀玉特意回眸看了淳儿一眼,得意一笑,这才翩然离去。
待二人离去后,淳儿撑了许久的笑脸才卸了下来,浑身的气息也跟着冷了下来。疲惫的端了杯茶啜饮,一盏茶的功夫不到,殿外忽然又传来太监的尖利高喊:“皇上驾到——”
郁闷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淳儿起身朝迎面而来的明黄『色』身影行礼:“参见皇上。”
元诩急忙快走几步扶起淳儿,短短一月未见,相思却已深入骨髓。仔细的端详了一遍淳儿的面容,元诩心疼道:“瘦了。”
淳儿轻笑:“皇上说笑了,这一月嫔妾在宫里足不出户的待着,哪比得上皇上劳心劳力,又怎么会瘦呢。”
顺着淳儿的话,元诩已然明白她已知晓了怀玉有孕一事。元诩面上顿时尴尬无比,急忙替自己解释:“朕那日......”
“皇上。”淳儿刚打发走了英娥和怀玉,此时心中已是累极,没心思再听元诩解释,便固执的打断了元诩的话,换了个话题:“嫔妾先前听闻您染了病,可曾痊愈?”
“放心吧,朕已经好些了。”元诩心中一暖,虽然淳儿并不想听,但是怀玉之事还是要同她解释清楚,此事便如同定时炸弹一般,横亘在两人之间,随时都可能引爆,“朕和怀玉不过是个意外,那日是朕喝醉了,错将她认作了你,孩子也不过是个意外。到底是朕做错了,你......原谅朕吧。”
身为帝王,元诩还是头一次向别人服软,就连胡太后也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淳儿这也算是全天下独一份的。
淳儿低头静默了半晌,元诩心中忐忑不安的等着淳儿对他的审判。时间也只过了片刻,元诩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春秋那样长,淳儿抬头大度一笑,强压下满腹心酸道:“即便在民间,男子有三妻四妾也属正常,何况皇上您是这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既然您愿意同嫔妾解释,说明心里还是有嫔妾的,此事......就此揭过吧。孰是孰非,嫔妾以后不会再提,皇上也无需在意。”
心中七上八下的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样的答案,元诩顿时欣喜若狂,激动地将淳儿一把揽进怀里,淳儿倚靠在元诩肩膀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在意啊......
此事过去,两人之间到底是有了裂痕,做不到像从前那样心无旁骛了。
“从今往后,朕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元诩在淳儿的耳边,信誓旦旦的立下誓言。
淳儿轻笑:“皇上,您有这份心便足够了。”
誓言什么的,她从不敢奢求。但是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心疼于淳儿的体贴大度,元诩低头在她额上轻柔的印下一吻。细碎的吻顺着淳儿精致的脸颊,最后落在了扬起的朱唇上。淳儿轻闭上了眼,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般抖动,破碎又美好,每一下,都仿佛颤抖在了元诩的心上。
心有所感,元诩情不自禁的加深了这个吻,情到浓时,忍不住解开了淳儿的衣衫。一月未见,元诩对淳儿的想念不止体现在语言上,更体现在动作上。四目相对,双双跌入情欲的深潭,一夜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