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诩想不到这北乡说话居然如此难听,正要替淳儿辩解。
淳儿却安抚『性』的捏了捏他的手心,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放心。
“那夫人的意思,是说本宫要害皇上吗?”淳儿忽然直直的走到了北乡的面前,两人身高相差无几,淳儿浑身的气势确实压倒了北乡一大截,北乡在淳儿面前,看上去竟像是矮了一节。
“臣『妇』……臣『妇』不是这个意思。”
北乡怎么也没想到,旁人避之不及的一句话,淳儿居然当着皇上面前问出口,这般不避嫌,倒击得她一时间不好回话。
“没有就最好,本宫跟皇上伉俪情深,绝不会伤害皇上,倒是有些人……”淳儿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状似不经意的扫视了一眼英娥和怀玉,吓得两人浑身一抖。
众人正待淳儿下一步动作,只听她忽然说道:“要设计我的人,要在背地里下黑手想要弄死我的人,我全部都知道。对于这些人,我定会一个一个的亲自铲除,最后不留后患。这次的刺客如此,其他的一些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亦是如此。有些人不过是哗众取宠,让人贻笑大方,不过还是因为时候未到。等到了那一天,她们必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元诩眼眸一深。
这番别有深意的话,听得北乡的心底生寒,她下意识的朝怀玉和英娥看去,待到见到两人吓得苍白如纸的脸,顿时明白了一切。
淳儿满意的看着她们两人的反应。自己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两个人能够消停几天,众人各怀心思的用完膳,元诩去书房处理宫中送来的奏折,尔朱三姐妹行礼,正准备离开,元诩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淳儿,你随朕进来。”
怎么又是她!
英娥跟怀玉不满的看了一眼淳儿后离开,淳儿浅笑,“是。”
合上书房的门,房里只余淳儿和元诩两人,元诩拉着淳儿坐在自己腿上,伸手轻抚上淳儿的手,“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淳儿忽然笑了:“什么意思,陛下您不是都猜到了吗?”
元诩的脸『色』阴沉下来,一瞬间变得可怕起来,“有人想害咱们的孩子,此事与良妃姐妹有关,你怎么不早与朕说?”
“嫔妾先前发现有人在嫔妾的膳食里下了毒,后来查到是良妃她们收买了御膳房的厨子。想必是嫔妾怀了龙种,让她们心生忌惮罢了,嫔妾已经将此事告知太后,想必很快便会有结果。”
“岂有此理!她们既然如此胆大妄为!残害龙嗣,简直该死!”火气一瞬间汇聚在元诩胸口,淳儿才刚刚怀了龙种,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便有人要对她们下手,元诩实在恼怒至极!
“皇上,皇上。”淳儿急忙揽住他,劝道:“嫔妾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你这样去找她们算账,她们是不会承认的!还会让皇上落得一个冤枉后宫嫔妃的谣言,嫔妾一直隐而不言,就是担心此事会让皇上困恼。”
“既然太后已经『插』手,皇上就更不必出面当这个恶人了,只需多等几日,便能水落石出,北魏还需要尔朱家这个后盾,皇上切不可为了嫔妾落人口实。”
在淳儿一番推心置腹的安抚下,元诩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确实不能把她们怎么样。元诩看着淳儿的眼中满是怜惜,他心疼的抚上淳儿的肚子。
“是朕疏忽了,让你受如此大罪,毒中的深不深,可有叫太医来看过?”
淳儿环上元诩的脖颈,元诩低下头,两个人的额头轻抵在一起。淳儿勾唇一笑,“皇上放心,自从有孕以来,嫔妾一直食欲不振,不过也正好躲过了那些被下过毒的膳食。”
“那便好。”元诩闭上眼,“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朕。朕会替你做主的,不要什么都放在心里,朕的江山固然重要,但却抵不过你跟孩子的安全。”
不管怎样,只要有了元诩这句话,淳儿就已经很是满足了。
淳儿的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轻轻地回了一句:“嗯。”
出了书房的门,淳儿差点迎面撞上怀玉。怀玉的手里端着一盏银耳汤,目『露』戒备的看着淳儿,“你方才同皇上说了什么?”
怀玉表面上装的淡定无比,淳儿却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虚,她此行来书房,为的也不过是打探元诩的态度,她可偏不让她如愿。
淳儿朝她粲然一笑,“我与皇上说了什么,为什么要专门告诉你。难不成你是内务府,记载皇上言行的奴才?”
“你!”怀玉气的咬牙,恶狠狠地瞪了淳儿一眼。要不是手上端着银耳汤,她真想动手撕烂淳儿的那张嘴。
“戏已经演够了。”戏弄够了怀玉,淳儿冷淡的劝她:“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气鼓鼓的看着淳儿远去,怀玉压了许久才压下心中的火气。推开门时,脸上已经挂上了一贯的温柔笑意。
“皇上,嫔妾特地让厨房给您做了银耳汤,趁热喝一点吧。”
怀玉将银耳汤放在桌子一侧,期待的看着元诩。
元诩只从奏折里抬起头,冷冷淡淡的看了怀玉一眼,轻“嗯”一声,便又埋头奏折。
自从入宫以来,怀玉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冷遇,她心中憋着一口气,实在是不甘心。怀玉起身绕到元诩身后,将手放在元诩的肩头,“皇上,看了这么久的奏折,肯定累了吧,嫔妾替您捏捏肩,解解乏。”
听了怀玉的所作所为之后,元诩已是对她厌烦至极,只是碍于夫妻情分,才没有将她轰出书房。
伸手拿下怀玉放在他肩头的手,元诩冷漠看她:“你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在这里看会奏折。”
“皇上看奏折的时候,一直都是潘充华伺候在旁,如今充华妹妹有孕在身,就由嫔妾……”
“你就这么想取代淳儿的地位吗?”元诩说话时,抓着怀玉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怀玉痛呼一声,眉『毛』都拧在一起,一双美目氤氲着雾气,泪眼婆娑的看着元诩,委屈道:“皇上,您弄疼嫔妾了,好疼……”
“疼吗?朕可不这么觉得。”怀玉这般楚楚可怜的姿态,已经激不起元诩任何的怜惜,只要一想到她顶着这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命人在淳儿的饭菜里下毒,元诩就觉得心生寒意,“怀玉,做人得存善心,否则必将受恶果。”
“皇上,您先放开我……”
手腕传来阵阵疼痛,但比不过怀玉内心的痛,她为了元诩费尽心思,却还是无法在元诩心中一席之地。
“出去。”元诩顿时丢下怀玉的手,恨不得离她远远的,脸上也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是,嫔妾这就出去。”怀玉心中受伤,临走之际,一步几回头的朝元诩看去,元诩却连头都未抬,多年的盘算,只为嫁给这个男人,但他却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如此的绝情……
合上书房门,怀玉已没有了在元诩面前的柔弱。
看来,是时候找淳儿谈谈了。
楚歌纠结着眉头,一脸玄妙的回到西苑。淳儿瞧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楚歌急忙摇头,纠结的说道:“是玉妃,她想请您去花园里一道散步。”
怀玉?
“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不要说是淳儿,就连楚歌也觉得这不是好事。
淳儿挑了挑眉『毛』,想起昨日从书房离开后,怀玉那不甘的眼神,心知这怕是一场鸿门宴。不过,既然怀玉想玩,那么她就陪她好好玩玩,整理了一遍衣衫,淳儿这才起身,慢悠悠的朝花园走去。
从通传到出现,已经过了许久。
怀玉心中已是不耐,不过见到淳儿的瞬间,不耐烦又变成了一脸虚伪的笑意。
怀玉上前几步,热切的拉着淳儿的手,“妹妹呀,你可总算是来了,姐姐等了你好久。”
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抽回,淳儿似笑非笑的看着怀玉,“辛苦姐姐了,大热天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此时已近夏季,又正值晌午,怀玉就在这大太阳底下等了许久,脸颊都被晒红了,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怀玉的火气又快要压不住了。
“不辛苦,不辛苦。”怀玉勉强维持笑意,亲昵的拉着淳儿往花园里走,“既然来了,便同姐姐一道赏景吧。”
淳儿眯眼看着怀玉的后脑勺,怀玉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她十分不适,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推开怀玉。
两人一边走,怀玉一边向淳儿介绍花园的景『色』。仿佛淳儿只是个外来客,并不属于尔朱府。怀玉既然说要赏景,那淳儿便同她好好赏景,翠绿的荷叶上,已经初『露』了小荷尖,蜻蜓绕着池塘飞来飞去,随着两人走进,又很快散开。
淳儿望着那雪白的荷花瓣,忽然记忆开始穿越,似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彼时潘家一朝惨灭,萧氏带她来到尔朱府,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英娥和怀玉讨厌她,一见面就总要欺负她。
那日她摆脱了伺候的侍女,孤身误入了这片花园。恰遇怀玉,英娥两姐妹在院子里玩闹。瞧见孤身一人的淳儿,自是料定了她好欺负,小孩子玩『性』大,两姐妹骗她说要一起玩,结果却是趁淳儿不备,两人奋力将她推进了这池塘。凌冬烈风,淳儿一人在冷的刺骨的水里泡了半天,幸而侍女及时赶到,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回去后,她高烧不退的在床上躺了三天。醒来以后,萧氏抱着她哭了一场,却边哭便劝她莫要将此事传出去,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因为身份卑微,萧氏处处叫她隐忍。即便是受了委屈,也得硬着头皮,对英娥和怀玉道歉。
可是如今,她却终于熬出头了,现在终于到了她们两姐妹巴结自己的这一天。
淳儿的眼,一如面前的这方塘水,幽幽的散着冷气,嘴角却是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两人在这花园里已待了许久,怀玉自认为时机正好,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昨日去给皇上送粥的时候,只觉得皇上心情不太愉悦。妹妹昨日去的早,可曾知道皇上在为何事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