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了灯,殿里一片黑暗,只有月亮朦胧的撒下一片光亮。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隔着些微的距离,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元诩并没有深入一步的念头,留下来也只是存着雨『露』均沾的心思,怀玉却并不死心。
怀玉柔弱的小手轻轻抚上元诩的脸颊、拂过下巴。一路向下,又在他的喉结处流连许久,画着圈,带起阵阵颤栗,最后落在了袭衣的扣子上。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元诩捉住怀玉的手,怀玉细长的指甲在元诩的掌心轻勾。虽然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元诩还是将她的手放回原处。
“睡吧。”
怀玉转过身体,眸子里有些许的不甘,却又很快恢复光亮。
两人相安无事的睡了一夜,元诩连怀玉的一根头发丝也没有多碰。翌日,元诩一大早便起来上朝。身体才刚刚动了一下,身旁的怀玉就醒了。
“皇上?”怀玉睁着一双朦胧的眼,『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元诩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臂,“你先睡吧,朕去上朝。”
怀玉挣扎着起来,“陛下,嫔妾替您更衣。”
元诩没有拒绝。怀玉披上一件外衣,为元诩更衣。元诩对怀玉的体贴周到十分满意。跟英娥相比起来,怀玉更顺他的心意,只是终究都比不过淳儿。
待到元诩离开之后,怀玉看着干净的床铺,动了念头。刀锋划破了指腹,营造出落红一样的情景。为了后宫的权势和地位,姐妹俩殊途同归,最终做出了一样的事……
怀玉侍寝的事,昨晚便已传了个遍。尔朱家的女儿,接连受到元诩宠幸,一时风头无量。
例行规矩,在胡太后跟前请过安。孝真当着众妃嫔的面,端了一碗深褐『色』的汤『药』,呈至怀玉面前。
胡太后瞟她一眼,眼中精光乍现,“这是一碗坐胎『药』。昨日侍寝,实在是辛苦你了,喝了这碗『药』能助你怀上龙种。”
“这都是嫔妾应该做的。”脸上『露』出娇羞的笑意,怀玉一时高兴,急忙道谢:“谢太后娘娘恩典。”
虽然昨晚并没有受到宠幸,但如今众人都已相信了,有和没有,已无太大区别。怀玉自然不会自己抖搂出来,便心安理得的承受众人的眼光。
胡太后懒懒的点头,半眯着眼看她,“趁热喝吧。”
既是太后恩赐的坐胎『药』,用的『药』材理应是宝物,怀玉自然也不会多想。
众人看着怀玉仰头喝下那碗坐胎『药』,脸上表情各异。
一个,两个,英娥,怀玉,而今各个都受了宠幸,如今……只剩她了。祺贵人默默地数着数,心中浮现一丝悲凉。
英娥不知自己该做出怎样的表情,即使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她也做不到如此大度,自然说不出恭喜的话来。
淳儿则暗暗瞥见怀玉受伤的指腹,心中了然。心中百转千回,最后也只化作了唇边的一抹浅笑。后宫之中,风波诡谲,人人都是演戏的高手。她便静静的看着她们,挨个上台表演。
看着一碗『药』见了底,胡太后面『色』缓和。
所谓的坐胎『药』,其实是避孕『药』。尔朱荣身为大将军,坐拥四方兵权,若是起兵作『乱』,只要寻个合适的由头就可一呼百应。
而怀玉和英娥接连受到宠幸,尔朱家在后宫一家独大。朝廷,后宫,自然不能都让他们尔朱家一家独大。
为了自己的大计,胡太后怎能容忍这种情况出现?
为柔然举办的宴会很快便到了。是日晴空万丈,万里无云。宴会地点设在了御花园。
众妃嫔穿着柔然进贡的华服,打扮的端庄华丽。在一众艳丽装扮的妃嫔中,只有淳儿一人穿着素『色』衣衫,宛若一朵出尘的白莲。
元诩和胡太后坐在首位,其余妃嫔按照妃阶大小分坐左右两侧,下面坐着的是朝廷众臣。
“娘娘,您怎么了?”邵婷婷穿着柔然进贡的衣服坐在元诩位下,不知为何,自今日穿上衣服起便觉得浑身不大舒服。
邵婷婷的脸『色』『露』出病态的苍白,摇头道:“本宫无事,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
对面的英娥将邵婷婷的反应看在眼里,自知是衣服上的天花病毒起了作用。心里怕的要命,却不敢出声提醒。
因着坐的较远的缘故,淳儿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而是专心的欣赏歌舞。
“感谢柔然为我国送来这么多的贡品,为两国的友谊干杯!”
元诩端着酒杯朝柔然使者敬酒,那使者站了起来,是个身长八尺的健壮男儿,穿着柔然特『色』的衣服,一双眼眼窝深邃,目光如炬。
使者端着酒朝元诩回礼,“多谢陛下对臣的款待,为两国的友谊干杯!”
仰头一饮而尽,使者并不急着坐下,而是开口说道:“既然陛下如此款待,那微臣便即兴为陛下表演一段!”
“哦?”元诩倒有些吃惊,“不知使者要表演什么?”
使者笑而不语,而是命手下人牵来一匹马。使者状似安抚的『摸』了『摸』马的鬃『毛』,马儿打着响鼻在他的手心蹭了两下,看着倒是乖巧。
宴上众人齐齐的看着这一人一马。只见使者踩着马镫,熟练的翻身上马。
“驾!!”使者扬鞭抽了下马屁股,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向前奔去。
与此同时,使者拿出马上带的弓箭,连发三箭。有两箭都正中红心,只有第三箭角度歪了一点,『射』在了红心之外。
“好!”群臣中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众人惊讶于使者的高超骑『射』之术。
对于普通人来说,单是要『射』中红心就很困难,更遑论是连发三矢,在马上骑『射』。
若不是顾忌自己的充华身份,淳儿也想跟着群臣喝彩。使者的这番表演,真真是精彩绝伦。
元诩也是毫不吝啬的称赞:“早就听闻柔然是马背上的国家。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使者翻身下马,单手朝元诩弯腰行礼,接着起身说道:“听闻贵朝人才辈出,微臣想同朝中高手一较高下!”
此话一出,元诩霎时沉默。据他所知,朝中鲜少有人能达到如此精湛的地步,怕是无人能出其右。若是比试输了,必定有损朝廷颜面。
使者含笑望着元诩,只是笑容里暗含着挑衅之意。元诩被使者的笑意刺激到,扬声询问:“众卿可有谁愿意同使者一较高下?”
宴会上寂静无声,座下一众大臣,竟无一人敢出面挑战。使者脸上笑意愈深,元诩也觉得面上无光。
“嫔妾愿意!”淳儿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双眼写满坚定。
瞧见她站起来,人群中忽然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女子自幼学的应是琴棋书画,律戒女红,还从未有人教过自家女儿练习骑『射』。
虽知晓淳儿技艺精湛,元诩也不忍她冒险,“充华,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若是现在说出反悔的话来,也还有机会。”
淳儿目光真挚且坚定,“陛下,嫔妾考虑好了,愿意同使者一较高下。”
实在不忍元诩在众人面前为难,也不忍本朝的颜面被区区柔然侮辱,淳儿只好亲自上阵。
虽然站起来的毅然决然,但是心里却是犹豫无比。『射』箭和骑马她都精通,但是却从未将这两者结合过……
“好。”眼下无人应战,淳儿又如此坚定,元诩只好赌上一赌。
侍从们又替淳儿牵了一匹马过来,光是上马就遇到了难题。那马儿倔着头不愿意让淳儿上去,淳儿不停的安抚也无济于事。
待在一起看好戏的使者出声讽刺,“这位娘娘,若是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在这里赢一个女子,传出去也面上无光。”
淳儿勒紧马头,经过先前的磨合,马儿终于不再排斥她。利落的翻身上马,淳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使者:“赢一个女子面上无光,输给一个女子怕是更加无光!”
“驾!”淳儿一扬马鞭,马儿拔足朝靶子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