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声唤,淳儿立刻垂眉敛目,收敛了脸上冷意,众侍卫急忙收起手中兵器,不再用寒芒对着延禧宫众人。
“嫔妾参见皇上。”
“奴才拜见皇上。”
元诩进入宫中,先看到的就是将宫里围个水泄不通的众侍卫,接着就是人群正中的淳儿。
一双大眼睛泛起点点泪光,眼中的泪欲落却未落,楚楚可怜叫人心疼,元诩瞧见淳儿这幅样子,顿时酥了半边身子,只想将她揽进怀里好生安慰,碍于众人都在,只好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
祺贵人见到元诩进来,一慌,急忙迎了上去,亲热的挽着元诩的胳膊:“皇上,您怎么来了?也不跟嫔妾打声招呼,瞧瞧这多『乱』啊?”
无情的抽会自己的手臂,元诩的脸上冷的结冰:“『乱』不是因为有你在吗?”
祺贵人一时无言,只是心有不甘的瞪着对面的淳儿。
淳儿表面受尽了委屈,一双清冷的眼睛却毫不畏惧的直视祺贵人,像是黑『色』中一直蓄势待发的猛虎,不知何时会扑上来咬一口。
祺贵人被她这个眼神吓了一跳,元诩如今来了,这件事恐怕就要不了了之了,她真的不甘心……
元诩皱眉看着对面的祺贵人,冷哼一声,“你这是在干嘛?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瞧见元诩摆明了要护着淳儿,祺贵人心中酸意更浓,依旧用帕子捂着口鼻,关切的说道:“皇上,快些过来,那潘充华得了天花,莫要离她太近!”
“天花?”元诩神『色』不解的望着祺贵人,但护在淳儿身前的身体,未有半分偏移。
元诩回头看了一眼淳儿,眼中未有半分怀疑。
“皇上,嫔妾没病。”淳儿淡淡的看了一眼祺贵人,语气冷冽,“嫔妾的身子,难道祺贵人比嫔妾更清楚?祺贵人为何一便不由分说要囚禁?”
“皇上,嫔妾……今日一早,伺候过潘充华沐浴的宫人便被诊出得了天花,嫔妾又一大早听见潘充华在咳嗽。想来,便是潘充华传染给她的!”祺贵人并不死心,仍旧巧舌如簧,“嫔妾也是为了皇上跟满宫上下的人着想!”
“真是胡说八道!”元诩厉声喝道,吓得祺贵人浑身一抖。
元诩步步紧『逼』,一双眼充满怒气的盯着祺贵人,“若是潘充华得了天花,朕昨晚同她厮守了一夜,怎的也不见传染给朕?”
祺贵人被他吓得连连后退,说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皇……皇上,此事确系嫔妾亲眼所见,那宫女确实得了天花……”
“既如此,可曾叫太医诊治?”
“不……不曾……”祺贵人已然底气不足。
“就此为止,此事莫要再到处『乱』说!潘充华到底有没有天花,朕比你更加清楚!”祺贵人只好吓得连连点头,元诩背着手,当着众人的面沉声道:“朕还有事要处理,祺贵人便同朕一道回去吧。还有你们……”
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侍卫,元诩继续说道:“都赶紧退下。”
元诩离开,祺贵人也只好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临走前用淬了毒一般的眼睛恶狠狠的瞪了淳儿一眼。
待到众人都离开,淳儿细细想去,前脚她被英娥身上的香气熏的咳嗽,后脚祺贵人便带着人来闹事,短短几日,英娥跟祺贵人便狼狈为『奸』了?
楚歌气道:“娘娘,祺贵人真是欺人太甚了,居然敢诬蔑娘娘!要不是皇上在……”
“皇上就算不来,本宫也不会让她为所欲为。”淳儿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冷冷一笑,“论手段心机,她可比不上我那两位姐姐,她们都不能把我怎么样,更何况是祺贵人了。”
见淳儿胸有成竹,楚歌松了口子,趁势在淳儿耳边问道:“娘娘,您方才找宫女打听十年前的卷宗,是要为何?”
关于淳儿的身世,楚歌早就知情了。
她在淳儿埋伏了这么久,内心的仇恨早就被犹豫所替代。只因淳儿对她实在太好,好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报灭门之仇。
淳儿应是她灭门仇人的女儿,只是如今,她已下不去手了……
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碗,淳儿毫不掩饰的解释:“我是要追查,当年潘家一家百余口灭门的真相……”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淳儿心里一惊,同楚歌对视一眼,目光齐齐盯着门口。
不过片刻功夫,门开了。推门而入的,是太后身边的孝真姑姑,一身素深红『色』长衫
淳儿立时挂上了笑脸,起身迎接来人:“孝真姑姑,你怎的突然来了?”
孝真姑姑是胡太后身边最为信赖的人,宫里巴结她的人早已排成了长队。就连寻常的妃嫔见着她,也得卖她几分面子,今天她自个怎么来了?只是不知,方才两人的那番话,孝真到底听没听见,抑或听见了多少……
“充华娘娘。”孝真姑姑福了福身,将手中拿着的礼盒递给淳儿,“太后方才听闻娘娘身体似有恙,特意遣了奴婢给娘娘送来这千年人参,来让娘娘补气祛病。”
胡太后的消息还真是灵通,祺贵人方走不久,太后便立时遣人来。
这后宫,果然还是胡太后的天下啊……
淳儿掀开盒盖看了看,自知这人参并非凡品,将礼盒递给楚歌收下,急忙道谢:“劳烦太后娘娘统领后宫,日理万机,竟还挂念着我一个小小的充华。”
“也要劳烦孝真姑姑,先替本宫谢谢太后娘娘了……”
在这后宫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今早胡太后的态度淳儿瞧得真切,既没有刻意刁难她,那便是对她有恩。而今太后又特地命自己的贴身侍女送来珍贵『药』材,淳儿自是不胜感激。有机会,定要亲自前去道谢。
孝真笑着应下:“无妨,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淳儿仔细瞧着孝真的表情,但见她一张脸笑的毫无破绽,心中警惕暗暗松懈。
待到回到坤宁宫,孝真笑了一路的脸这才沉了下来。胡太后瞧见孝真回来,从榻上撑起身子:“如何?潘充华的病怎样了?”
孝真凑到胡太后身边回答:“怕是一场虚惊,娘娘并无甚大碍。”
“那便好……”得知淳儿无事,胡太后舒了一口气,一直紧悬着的心也跟着微微放下。
在后宫中浸『淫』多年,胡太后对嫔妃之间的那些勾当自然心知肚明。此番,定是有人在暗中给淳儿使绊子。
伸手拿过矮桌上的茶盏,胡太后轻呡一口,看向一幅欲言又止的孝真,“还有什么事吗?”
“太后娘娘……”孝真环视一眼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
胡太后心中了然,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周围,扬声吩咐:“你们都先退下吧。”
除了孝真之外,坤宁宫其他的太监宫女尽数走光,孝真这才继续说道:“太后娘娘,奴婢方才无意听到,潘充华想要调查当年潘家的真相……”
方才在延禧宫外,孝真将淳儿和楚歌之间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自知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而今得知她要追查当年之事,便片刻不停的回来禀报胡太后。
胡太后手心一颤,杯中的茶水尽数倾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娘娘,小心些……”孝真急忙用手帕替胡太后擦拭衣服。
胡太后却不管衣裳上的水渍,一双手紧紧的抓着孝真,微微有些颤抖,“暗中盯着她,有任何进展立刻回禀哀家!孝真,你要想办法阻止她,切莫要潘充华知晓真相……”
万不可……万不可让淳儿得知当年的事情真相。
那是她此生,最大的污点……
胡太后疲惫的闭上双眼,眼前似又浮现当年之事,即便过去了多年,依旧历历在目啊,此事若被翻出来,那她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就白费了!
祺贵人回到长乐宫,心中的怒气还未消散,婢女却又给她带来了当头一棒:“娘娘,方才太后身边的孝真姑姑,给潘充仪送了一只千年人参……”
生生的折断了一只指甲,祺贵人的眼中简直要喷火。
“这个小贱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太后,皇上,怎么一个个的全都向着她!”
千年人参并非凡品。入宫的这些妃嫔之中,还从未有人受过胡太后如此大的恩赐。如今胡太后将人参赏给了淳儿,个中意味自是不言而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当年宫中只有祺贵人的时候,只要一有什么好事,皇上和太后各个都向着她。而今宫中妃嫔渐渐多了起来,她已变成了宫中的老人,宠爱也不复往昔。
是后宫中的其他女人,将她当年的恩宠给瓜分了。若是后宫中没有这些女人,她也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又何必跟个小小充华争风吃醋?
祺贵人气恼的砸碎了一只最喜爱的花瓶,看着地上四散的碎片,这才略微解气。
“呦,祺贵人真是好大的火气呀……”
英娥和怀玉两姐妹,在宫女的搀扶下施施然进了长乐宫。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花瓶碎片,英娥笑了笑,状似关切的问道:“祺贵人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祺贵人斜睨她一眼,没声好气的说:“还不是良妃娘娘给本宫出的好主意?没有治得了充仪那个小贱人,反而惹得自己一身腥!”
英娥心中暗骂她蠢,嘴上却是连声讨饶:“此事却是妹妹没有提前考虑得当。妹妹也只是想要替姐姐出头,一时心切,还望姐姐见谅……”
祺贵人比英娥最先入宫,便是唤她一声姐姐也并不亏,虽然英娥如今的妃阶已然超过了祺贵人。
祺贵人冷哼一声,瞧见英娥在自己面前这般伏低做小,心里的气才顺了一些。
怀玉也在一旁连声说道:“贵人姐姐勿恼,想要扳倒那潘充华,还有的是机会呢!”
英娥,怀玉,淳儿三人同是尔朱家的女儿。如今不止英娥要对付淳儿,就连怀玉也要算计她,祺贵人心中暗道有趣,顿时被怀玉的话吸引了兴趣,祺贵人急忙追问:“你切说来听听,是什么机会?”
怀玉脸上笑的灿烂,连声安慰祺贵人:“姐姐莫急,且听我仔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