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宫里的规矩,嫔妃们一大早便要去找太后请安,英娥细细的画好妆容,遮去满脸的憔悴,美艳一如往昔。
一旁的宫女急忙拍马屁:“娘娘果然生的貌美,就连奴婢也被您『迷』了去。”
英娥斜睨这宫女,懒洋洋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唤叶兰。”
“叶兰?”英娥唇角微勾,“很好,往后你便顶了叶琴的位子,贴身服侍本宫。”
那换做叶兰的宫女,额上沁出丝丝冷汗,竟不知能够贴身服侍良妃,到底是福是祸。
方走至坤宁宫,便见到在宫女陪侍下娉婷而至的怀玉。英娥与怀玉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身后是络绎而至的,昨天一同进宫的十一人。这十一个人,个顶个的都是美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画着精致的妆容,面上一片笑意盈盈,姐姐妹妹互称,实则暗里各怀鬼胎。
怀玉压下心中的轻蔑,面上一片柔弱可怜的对英娥倾诉:“良妃娘娘,听闻皇上昨日宿在了潘充仪那里,也不知……”
一番话欲言又止,怀玉故意提高了声调,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即便没有听见怀玉的这番话,其他人也都对昨晚的事心知肚明。有些心『性』不太沉稳的妃嫔,已是当时就变了脸『色』。
怀玉将这些人的反应一一收入了眼底,对这些人已有了初步的判断。
英娥接过话头,嗔怪的看了怀玉一眼,“妹妹,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一同入宫的姐妹,彼此之间应该互敬互爱。”
此话出口,已有人按耐不住的发言:“大家分明是一同入宫的姐妹,凭什么她潘充仪便能一家独大,霸占恩宠?”
这番话算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在这儿的嫔妃有不少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众人在家里时,都是府上千恩万宠的大小姐,从来便不懂得谦让。论长相论家世,比淳儿强的也是大有人在。
凭什么她潘充仪却独得垂怜青睐?
英娥和怀玉笑而不语,只是过一会儿便不时的引导一下话头,将所有不利的言论都引导到淳儿身上。
一夜承欢。淳儿今早起来已是一脸的疲态,眼角眉梢却多上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惑』。
待到淳儿熟悉完毕,匆忙赶到坤宁宫,众妃嫔都已到齐,只除了淳儿和太后还没到。
几十双眼睛齐聚在淳儿身上,淳儿却并无一丝怯意。朝众人盈盈一笑,施施然坐在了最末尾的位子上。
“娘娘,有些不对劲。”楚歌小声提醒。
淳儿清冷冷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无碍,她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充仪本就是最低等的妃嫔,坐的位置也自然是在众妃嫔末端,在场不少人都将淳儿的这份坦然视作了耀武扬威,尤其是昨天一同入宫,受到挑拨的其余十一人。
已有人按讷不住的出声:“我当是谁呢,原是同姐妹们一同入宫的潘充华,竟然还晓得要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话音刚落,周围传来其他人的嗤笑声,个个都在嘲笑淳儿的不懂规矩。
“哎呦,可别这么说嘛。”另一人接过话头:“人家昨日方得皇上恩宠,眼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忘了请安,恐怕也是正常呢!”
淳儿对这些冷嘲热讽并不理会,反倒开口那两人有些自讨没趣。见淳儿不回话,也就只好闭了嘴。
不过,这才是刚开始。
“不过便是个充仪,一大早便来的这么晚,莫不是得了皇上的宠幸,便兴奋的得意忘形了?”说话那人瞪圆了一双杏仁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淳儿看。一张脸长的甜美可人,说出的话却是尖酸刻薄。
英娥也跟着出口讽刺:“祺贵人,可别这么说。毕竟人家可是第一天便得到了皇上的恩宠,趾高气扬一点,似乎也无可厚非。毕竟只是个方得皇上垂怜的充仪。”
这段话成功的刺激到了祺贵人。她入宫最久,是元诩身边的第一位妃子,可事到如今也只是个小小贵人,说到底也是不得宠爱罢了。
祺贵人接着嘲讽:“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充仪,说到底不就比宫女高上一阶?本宫让她干嘛,她还不得乖乖的干?”
轻蔑的瞥了淳儿一眼,祺贵人趾高气扬的吩咐:“潘充仪,来给本宫倒杯茶喝。说了这许久的话,竟已有些渴了。”
众妃嫔的眼睛在淳儿和祺贵人之间游移,等着看好戏。
祺贵人的身旁分明就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却开口让淳儿给自己倒水,摆明了是将淳儿当作宫女来使唤,故意让她难堪。
“祺贵人,也真是难为你多年还是个贵人……”淳儿用手帕掩嘴轻笑,“原来年纪轻轻,便已老眼昏花,认不清人。你可看清楚了,本宫可是皇上亲封的充仪,可不是什么宫女,更加不是谁都能随意使唤的。”
祺贵人已经气的跳脚,一张精致的脸也已经扭曲在一起。
小小的充仪,竟也会有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的一天。祺贵人在宫里多年,还从未有哪个新人敢如此挑衅她。
在众人面前被拂了脸『色』,祺贵人怒极反笑:“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本宫今日,定要让你好看!”
两人的气氛已是剑拔弩张,德妃邵婷婷见势不妙,急忙出面打圆场。
“大家既然都入了宫,那便都是姐妹。何必这样为难?不若各自退让一步,好守得后宫和平,也让皇上顺心。”
英娥在一旁阴阳怪气的道:“德妃娘娘还真是善解人意,菩萨心肠。”
自淳儿进了坤宁宫以来,德妃算是第一个替她说话的人。心下好奇,淳儿忍不住多看了德妃一眼。
德妃今天的妆容大气端庄,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如兰气芬芳,就连浑身的气质也是恬淡沉静。察觉到淳儿的目光,德妃朝她温柔一笑,只是笑容却未达眼底。
即便有德妃出面调和,祺贵人却哪肯这样就算了,正要和淳儿继续纠缠。
却在这时,宫里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嗓音:“太后娘娘驾到……”
众妃嫔一同起身,朝胡太后行礼问候:“嫔妾见过太后娘娘。”
胡太后的目光扫过座下的众妃嫔,在看到淳儿的时候,忍不住多停了片刻,却又很快收了目光,朝座下妃嫔道:“不必多礼,起身吧。”
其他人皆起身回了座位,祺贵人非但没有回去,反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脸上挂着点点泪珠,楚楚可怜的望着胡太后。
胡太后眉心微皱,“这是干什么?”
祺贵人已经泣不成声,就连说话还带着哽咽,“嫔妾恳请太后娘娘为嫔妾做主!”
“有话起来好好说,莫要这样哭哭啼啼的。”胡太后遣了身边的孝真去将祺贵人扶起来。
祺贵人坐在椅子上,用绣帕轻掩了嘴角,朝太后哭诉:“方才嫔妾见潘充仪来晚了一会儿,便耐心的提醒了她两句。不料充仪她非但不知感恩,反而讽刺嫔妾。在座的众位姐妹,方才也都听到了,还望太后娘娘能够替嫔妾做主,还嫔妾一个公道……”
一张口便是颠倒黑白,祺贵人将罪责尽数扣在了淳儿身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极尽美化。淳儿听的无语,在心里冷冷一笑。
胡太后抬眼看了淳儿一会儿,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眯着,谁也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只是交叠着的双手有细微的颤抖,出卖了她心底的在意。
见太后不语,众人也不敢说话。
沉默半晌,太后忽而一笑,嘱咐座下的祺贵人:“你和潘充仪都是皇上的妃子,理应替皇上分忧。潘充仪既已入宫陪你一同侍奉皇上,你们两便该好好相处。莫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姐妹和气。”
竟然只是这样?祺贵人的心里暗暗失望。
往日里,她虽然不得元诩的宠爱,胡太后却总是向着她的。今日的太后,竟是这样的反常。非但不帮着她说话,话里话外居然还向着淳儿。
胡太后的这番话非但不能让祺贵人解气,反而让她心头的那把火烧的更旺。
也不知那潘充仪身上,到底有何魔力。皇上,太后,居然一个个的向着她说话。
祺贵人抬头略有不满的望着太后,胡太后对她的不满视若无睹。
“多谢太后体恤,太后仁德,乃嫔妾典范。”
倒是淳儿对这样的结果也甚是吃惊。本已在心里做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没想到太后居然没有帮着祺贵人对付她,这些策略而今也都用不上了。
就这么轻易过关了?
英娥一双尖利的长指甲,生生嵌入了肉里,却并不觉得疼痛。她的心里已恨得咬牙切齿,面上一片阴霾。
不行!后宫有尔朱淳,皇上哪里会记得她们!
英娥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偷偷拆开,能不能绊倒尔朱淳,成败在此一举了。
胡太后将众人的神『色』一一收入眼底,开口冲着妃嫔们说:“既入了宫,那么你们大家便都是姐妹。无论妃阶高低入宫早晚,理应和睦相处。大家共同努力,伺候好皇上方是正经事。莫要为了些鸡『毛』蒜皮,伤了姐妹和气。”
诸位妃嫔朝胡太后福身说道:“嫔妾谨遵太后法旨。”
低头的瞬间,诸位嫔妃神『色』各异,清楚的暴『露』了心底的想法,只是抬头的时候,面上都挂着如出一辙的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