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
刘腾愣了一下,笑眯眯的问,“公主要找哪位?奴才这就帮您去寻。”
高皇后虽然倒台了,但这位建德公主却比太原大公主更得皇上待见,如此有手段的女人,他自然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丞相之女,邵婷婷。”建德神『色』很和气,微微颔首:“劳烦公公了。”
“公主客气了,这是奴才分内之事。”刘腾低眉顺眼的行完礼,转身走进褚秀阁,心里纳闷的紧,建德公主向来孤僻高傲,何时竟跟丞相之女如此亲昵了……
满屋少女见刘腾来了,立即安静下来,起身,行礼,异口同声唤道刘公公好,大家都知道他是太后身边大红人,纷纷拿出最好的一面,指望着他能太后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为锦绣前程铺路。
刘腾满意的点了点头,狭长的眼睛在众人脸上一晃而过,最后停留在站在正中间的邵婷婷身上,她年约十四,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狐『毛』袄子,里衬棉衫绣着清雅的竹叶飘零图,配上温和似水的眸子恬淡怡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能散发出高贵典雅的气息。
刘腾摆了摆手,身后端着大木盘的太监一字排开,每个木盘中都垫着绣着寿字的红绸缎面。
刘腾走到邵婷婷面前停住,和善笑道:“邵姑娘,建德公主正在外面候着,你先随嬷嬷们出去,其余的姑娘请将朝贺礼放在笙盘上,奴才要呈上去给太后过目。”
“多谢刘公公。”邵婷婷行礼后离开。
众人纷纷进里屋去取,顿时大殿中一片热闹繁忙之『色』。
……
“秋叶姐姐,刘公公来了,咱们快出去吧。”楚歌透过门缝隙看到刘腾站在殿中央一时慌了神,却忽视了身后秋叶偷偷『摸』『摸』的小动作,楚歌转身,秋叶立马站直,虽佯装镇定但眼底的慌『乱』却暴『露』无疑。
她不敢直视楚歌的眼睛,低着头从旁边匆匆走过,“是啊……那个,楚歌,我们家小姐找我,我得先走了。”
楚歌狐疑的嗯了一声,乖巧的抱起香枕跟在身后。
秋叶心惊胆战,在心里暗暗祈祷楚歌千万不要掀开盖布,否则东窗事发,以三小姐的心『性』,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秋叶转身的刹那,楚歌原本无辜单纯的小脸被深沉取代,灵动的双眸微眯掠过精光,秋叶一定动了什么手脚!
掀开一看,楚歌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凉意窜入四肢百骸,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楚歌。”淳儿寻觅的声音让楚歌一慌,下意识将盖布盖好,抬眸朝外看去,正好瞧见秋叶附在怀玉耳边低语,怀玉满意的点了点头,巨大的恐惧将楚歌笼罩着,这个礼物一旦呈上去,小姐轻则惹怒太后被杖打,重则丢掉『性』命,但……
那有如何?
她接近尔朱淳,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抬眸,楚歌眼底散发着冷酷冰冷的光泽,与刚刚惊慌失措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小姐,来了。”楚歌平了平心神,微笑着走出去。
刘腾这时拿着册子跟笔已经走到尔朱三姐妹前面的少女面前,很快便来了。
“还好来得及。”淳儿正伸手去拿,一只手臂从眼前晃过,怀玉抢在淳儿之前掀开盖布,顿时绣艺精湛的龙凤枕出现在窗外透进来的一缕阳光中,绣龙中最难的点睛之笔灼灼生辉,英娥不禁赞叹,此龙灵动有势,堪比顶级绣娘的手艺,但龙爪上的一个细节却淳儿『色』变,楚歌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急急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我……我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一直守着香枕,龙怎么会变成四爪……”
“我相信你。”
淳儿沉稳的声音,让楚歌握着香枕的手一抖,不由看着她。
怀玉若要出手,楚歌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淳儿深深看了怀玉一眼,“二姐,你什么意思?”
怀玉嫉妒的抚『摸』着蜿蜒盘旋的龙身,这样精湛的绣艺连她都无法掌握,淳儿居然能将好几种绣发融会贯通,她女红何时变得如此出『色』了?……
掩下心中那抹不悦,怀玉红唇上扬,收回手淡淡道,“身为尔朱府的大小姐,我自然有必要提醒你,五爪为龙,四爪为蟒,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愚昧无知,将此等不详的绣品送给太后,给我们尔朱家惹来事非,丢父亲的脸。”
“我们也是为你好。”英娥抱臂冷笑,“帝王家最忌讳此事,恐有讽刺皇上不是真龙天子之嫌,淳儿,你也不想傻乎乎的将命丢在宫里吧。”
“为我好?”两人一唱一和,让淳儿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看着两人冷笑,“若不是因为我还顶着尔朱三小姐的名号,二姐根本不会出手阻止,还会任由我将香枕献上,到时候太后降罪下来,我必小命不保。但我现在若拿不出朝贺礼,也会因不尊懈怠被太后处罚,二姐这手棋下的可真漂亮!”
最后一句,因为憎恶,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怀玉浅笑言兮,“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就该好好退到一旁,不要挡我的路,否则……”
淳儿压着心中的怒火,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气,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我自问对你们东苑仁至义尽,但你们却再三害我,大夫人在我母亲床下藏巫蛊之术,你们在元山差点让我命丧贴铁蹄,今日又毁我朝贺礼,你们可知这幅龙凤呈祥图,是我跟母亲连夜绣出来的,就这么被你们毁了!”
“不值钱的绣品,毁了就毁了呗,你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啊?”英娥得意的挑眉,“难不成你要嚷嚷说我们故意挑断了你的龙爪?谁会信啊?”
“大姐,想知道我有什么办法吗?”淳儿抬眸,眼神冰冷嗜血。
这个眼神,好可怕……
英娥被她吓得心突突跳,正要骂人,发现刘腾收笔走过来,怀玉跟英娥立马换上另一幅嘴脸,巧笑嫣兮的从贴身婢女秋叶,叶琴手中取来珍贵的夜明珠佛珠手串与暖玉玉观音。
夜明珠颗颗饱满,光泽细腻,熠熠生光,玉观音面目和蔼,晶莹剔透,触手升温,这两样稀世珍宝顿时掀起一阵惊呼声,饶是见多识广的刘腾也眼眸放光,爱不释手道:“两位小姐有心了,太后她老人家信佛,时常会请沉寂大师进宫禅悟,此二物珍贵无比定能讨的太后欢心,皇上最有孝心,太后高兴了,皇上自然也会高兴的!”
怀玉跟英娥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滴水不漏,谨遵北乡临行前的交代,庄重行礼道,“劳烦刘公公了。”
“小姐,我们可怎么办啊!”眼见刘腾执笔登记上册,马上就要过来,楚歌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办……
淳儿沉下心,思索片刻,眼眸中闪烁着清冷冷的光,转身将楚歌手中的香枕包好,语速极快的叮嘱道:“我刚刚瞧见殿后有一道后门,你悄悄找个地方将香枕埋了,别让任何人看见,神『色』自然一点,别慌。”
“小姐,不行啊,香枕要是埋了,那你把什么交上去啊?”
“我自有办法,你快去。”
在淳儿的坚持下,楚歌只好悄悄消失在人群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淳儿心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紫禁城守卫严密,不知道她能不能把香枕处理妥善……
正担忧时,刘腾已经来到淳儿面前,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打量着她笑道:“一直听说三小姐深居简出,奴才去过尔朱府多次,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呢,瞧着双眸长得多好看,细瞧着还有点像太后呢。”
“她也配!”英娥小声低语,“也不看看什么出生,哪有资格跟太后扯上关系!”
“刘公公说笑了,淳儿福薄,哪里敢高攀太后她老人家。”
淳儿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刘腾笑的更开怀了,“三小姐,你那两位姐姐的朝贺礼可真真叫奴才长了见识,不知三小姐你带来的是什么?快拿出来让奴才一睹真容吧。”
这句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该不会又是什么价值连城无价之宝吧?”
“应该是吧!尔朱将军以前可是酋长……”
怀玉跟英娥轻蔑的笑了笑,等着看淳儿的笑话。
“刘公公,我的礼物想当着太后的面给,不知刘公公能否通融一下。”淳儿声音不大,却犹如一颗炸弹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站在她面前的刘腾,也被吓了一跳,怀玉眉头微锁,英娥不屑的冷笑。
“什么当面给,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又解决不了问题。”
“这……”刘公公有些为难,“这还未曾有过先例呢,奴才可做不了主,三小姐能否现在就把朝贺礼呈上,好让奴才去交差?”
“现在还不行。”淳儿一口拒绝,干脆至极,没有丝毫犹豫拖沓。
刘腾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吗?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刘公公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她刚入宫第一天就将这样一位大人物得罪了,但凡刘公公在太后耳边吹一点风,那她岂不是就完了?众人看向淳儿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与不解。
“那好吧,奴才会原话告知太后的。”刘腾表面上恭恭敬敬,但话语中的不悦谁都听得出来,转身,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冷道:“既然都登记完了,奴才就向太后她老人家复命去了,各位姑娘们可以自由在褚秀阁中赏梅游院,待会宴会开始时,奴才会亲自领着大家去面见太后,但有一点你们可务必记住,褚秀阁后面是御花园,皇上今日与祺贵人会在御花园中设宴小叙,你们可千万不能打搅了皇上得雅兴。”
“是,刘公公慢走。”众人异口同声,居身行礼,待刘腾走后众人陷入激动与兴奋中,没想到跟高高在上的皇上居然只有一墙之隔。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看你待会怎么出丑!”英娥冷冷的瞥了淳儿一眼,挽着怀玉的手臂从她身边走过,欢笑声从背后传来,“怀玉,我们去后院瞧瞧,说不准还可以偷偷看到皇上呢……”
擦身而过时,怀玉深深的看了淳儿一眼,她自信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
后院,糟了,楚歌……
淳儿大惊失『色』,立即顺着后门向外寻去,但没找到楚歌的身影,自己却『迷』了路,偌大的皇宫犹如『迷』宫一样,兜兜转转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正准备寻个人来问,倒是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你是怎么走路的,难道没有长眼睛啊,直直的就往本宫身上撞!”祺贵人气急败坏的指着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少女,脚边上有打翻的果盘,“你瞧瞧,皇上说来梅园赏梅,本宫精心准备的果盆,都叫你给毁了!皇上来了你让本宫如何交代啊!”
绿柳跟红朵蹲在地上捡,但被祺贵人一脚踹翻,恼道:“刚刚不护着本宫,现在捡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