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府外停着两辆塔顶拱形六角垂掉流苏坠的檀香木马车,每辆马车前都站着一位穿灰『色』棉衣冻得鼻尖通红的牵马师,脚碾子旁还站着两位负责搀扶的下人,见淳儿等人从门口出来,同时行礼。
“淳儿!这!”萧权格外兴奋的撩起厚重棉帘冲她招了招手,从窗口看进去,萧烈正襟危坐在他身旁,目不斜视。
萧凯眼神则落在怀玉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痴念,但怀玉压根连一眼都没瞧过他。
淳儿点了点头,上了萧家三子的马车,怀玉英娥,尔朱兆,尔朱天光则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尔朱兆看着坐在对面美的宛若仙女的怀玉,心突突直跳,堂堂少将军居然紧张的连手都不知道放哪才自然,尔朱天光却蹙眉看着怀玉,思索刚刚在后院看到的那一幕,众人各怀心思朝元山徐徐前行。
“淳儿你两位姐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哪里是去看骑马比赛啊,分明是去争奇斗艳啊!”一上马车,便听见萧权这番言论,将淳儿跟萧烈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懂什么,这叫女为悦己者容,等你长大一点便懂了。”淳儿笑得双目闪烁着狡黠的光泽,“我那两位姐姐一番精心打扮,要是听到你这番话恐怕会气的花容失『色』,好几日都吃不下饭了。”
“我又没说错!”萧权不服气,抗议道:“而且我一点都不小了!”
“是,是!我们权公子已经长大了!”淳儿一副哄孩童的语气,伸手去掐他光洁如玉的俊脸,让萧烈看她的眸子更加柔了。
萧凯淡淡的瞧了萧权一眼,无奈道:“这些话少在外人面前说,给萧家丢人,怀玉跟英娥可是洛阳城声名远扬的大美人,什么叫争奇斗艳?连话都不会说,将来真不知道你如何在官场上讨生活。”
“将军之能在于驰骋沙场,会讲话如何封侯拜相?”萧权嘟着嘴弱弱的顶了回去,“二哥最是没趣,你这么能言善辩,也没见你落着个好差事。”
萧凯气的当场就要教训她,但碍于淳儿在场只能隐忍着怒火,心烦意燥的撩起棉帘朝外面看去,萧权见二哥没反驳,笑的更加开心了,得意洋洋道:“要我说,洛阳城最美姑娘要属淳儿才对,那些女人别扭死了,大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萧烈看着坐在身旁的淳儿一颦一笑,忍不住出了神,恍惚道:“是啊……”
“你们兄弟二人就知道拿我开玩笑,要是叫萧先生听到,又该说你们不正经了。”
一行人欢声笑语的来到元山,这时才发现元诩跟元子攸已经早早来了。
两人坐在山脚处的亭中,面前摆着一个暖炉上面渭着铁壶对耳的小酒,热气伴随着酒香徐徐而出,透过白雾,淳儿看到元诩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他今日穿着一身莹白『色』的狐裘长衫,领口的样式很别致,站立而且边缘处用金丝勾勒出此起彼伏的山峰,绒密的狐『毛』下面,红绳编织着锁扣套在银白『色』的珍珠上十分好看,他鼻梁高挑,纤长浓郁睫『毛』凝结了一层水珠,深邃的眼眸折『射』出清冷冷的光泽,边伸出手凑近火炉边取暖,边与元子攸笑谈。
元子攸则穿着一件淡黄『色』棉服长衫,胸口用江南着名的纹绣手法刺上了几颗千年松,松枝茂盛纤长,根根分明,树干挺拔顺畅,袖口也统一用绣着几缕散开的松叶,看得出来绣此袍着心思灵巧,衬得他华而不雍,贵气『逼』人。
候在旁边下人俯身道了句到了,两人这才注意到马车已经停在不远处,英娥跟怀玉在下人的扶持下一左一右踩着脚碾子走下来,动作优雅『迷』人,沉鱼落雁之貌宛若人间仙子,在场的侍卫下人全都看傻眼了,不禁赞叹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美的佳人。
但元诩跟元子攸的视线却停留在后面那辆马车上,淳儿撩开棉帘与萧三子身手矫捷的站在脚碾子上跳下来,原本要搀扶的下人,连忙退到一旁,淳儿落地后转身,六目相对,她展『露』笑颜,肤白胜雪,双目宛若一池秋水,虽未施粉黛,依旧拥有倾国倾城之姿,比起怀玉英娥的温婉之美多了丝英气飒爽得美感。
“长乐王殿下,”英娥一下了马车便直奔元子攸跟元诩而去,欢快行礼,脸上挂着明媚动人的笑容,还以为元子攸是对她笑,高兴道:“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叫你们等着,真是不合礼数。”
元子攸不在意,“我是有事与世子商量,所以来的早了些。”
怀玉朝两人行礼,举手投足皆带着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抬眸看向元诩,双眸似敛巧笑嫣兮,“不知是在讨论何事?怀玉可否为世子解忧?”
元诩看了一眼元子攸,见他未有阻拦之意,便道:“世子殿下打算迎娶王妃,我正与他商议府中筹办一事,正说完,你们便来了。”
迎娶王妃……
这四个字说的英娥心头一动,难道父亲已经跟元子攸说了?
英娥脸颊飞上两抹红霞,揣着明白装糊涂,“哦?哪家的姑娘居然有这样的荣幸,居然能入得了王爷的眼?可否告知一二?”
元子攸神秘的笑了笑,悠然自得道:“自然是你们尔朱家的倾国倾城的小姐了,在洛阳还有哪位可以与你们府中花容月貌相提并论的?”
“长乐王抬爱了。”英娥垂目嫣然一笑,脸红的更厉害了。
但正因为如此,忽略了他说完眼眸是看向淳儿的……
元子攸发现淳儿心不在焉的行礼后,便走到了马棚旁拿草喂起了马。
十几匹马中,淳儿面前的汗血宝马与父亲的疾风十分相似,体格健壮,双目炯炯有神,一想到它在香山时被弄丢了,看着马儿乌溜溜的眸子,她心里不禁涌起愧疚与遗憾之感,伸手『摸』了『摸』马儿的头,它立马伸出舌头『舔』她手心,十分讨喜。
元诩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她身边,道:“可是喜欢这匹?”
淳儿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这马儿很有灵『性』,好像听得懂人话似的,是匹难得一见的良驹。”
瞧着她欢喜的模样,元诩敛目一笑:“既然喜欢那便送你了,日后你也可骑着它出来散散心,不至于总闷在府中。”转身问旁边饲马的下人,“此马唤何名?”
下人弓手,毕恭毕敬:“回世子,疾风。”
“疾风……”淳儿抹马儿的手一顿,眼眸骤亮,居然连名字都一样,她连忙弓手道:“多谢世子赐马,我……”
礼还未行全,元诩宽厚的手掌直接托出她手,蹙眉道:“咱们兄弟之间,何必言谢,你这耳朵……”说着话,他忽然注意到淳儿圆润小巧的耳垂上有个小孔,很像是女子的耳洞,不由愣了下。
淳儿一惊,下意识将手缩了回来。
正不知道如何解释时,元子攸忽然走到她身边,大大方方的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笑的桃花眼眯起,“我听说民间流传一个土方,凡是幼年体弱多病着,不论男女皆要在耳垂上穿孔,系上红绳,这样才好养大,淳儿,你这耳洞是不是如此来的?”
“确实如此。”淳儿立马附和,心吓突突直跳,杏目不自觉直直看着元诩,生怕他继续怀疑下去,还好他只是嗯了一声并未继续说什么,她才松了口气,幸亏有元子攸博学多才,要不然她还真不知如何搪塞过去。
元子攸见她紧张的脸『色』都白了,顿时觉得实在太可爱了,忍不住捏了捏她脸,这个动作引得元诩,尔朱天光,萧烈,萧权四人眼眸一暗。
怀玉站在不远处,身姿傲立风中,寒风虽冷却不抵她眼中冷毅半分。
尔朱天光顺着怀玉的眼眸看过去,正好看见饲马小厮便是今日在后院与怀玉说话的那人,他欲提醒淳儿,但刚往前走了两步,元子攸忽然走到他面前,开始说比赛规则,尔朱天光没有证据,不敢贸然出声只能退到旁边,但心中对怀玉的怀疑却未消退。
英娥瞥了一眼众人,来到尔朱天光身边,压低声音问,“天光哥哥,人手你都安排好了吧?”
尔朱天光沉声道:“一切就绪,你放心。”
“那便好……”英娥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下来,长长抒了一口气。
现在长乐王对她不冷不热,那是因为接触的时间不多,只要给她机会,她有信心一定可以让元子攸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她心中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殊不知尔朱天光却根本没有按照她计划进行。
潜伏在枯草深处,假扮土匪的人手中握着剑蓄势待发,一场由多人精心策划的阴谋正朝毫不知情的淳儿与元诩蔓延而来。
而在不远处的山里,狼头山首领站在大石上眺望远方,早就听说最近几日会有贵家子弟来此处游玩,他打算大干一场,重造当年雄风,今日终于让他给等到了!
“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小喽啰举着明晃晃的刀,已经等不及了。
“等到咱们地界就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