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贵妃有条不紊的切开李子,冰冷的刀身倒映着她绝美的容颜,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正如皇后说的,你很聪明,但同时算计本宫与皇后,你可想过退路?”
清冷的眼眸,缓缓看向怀玉。
太像了……
第一次遇见高皇后时,她也是穿着身白『色』衣衫,俏生生的站在皇上身边冲她笑,笑的那么天真温柔,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回过头却派人在酒中下毒,险些要了自己的命,从那时起,她便认清了人心,不敢再信身边任何人……
女人越美,心肠就越歹毒。
“贵妃娘娘。”怀玉吓的立马起身,跪在胡贵妃面前,一边心里想应对之法,一边急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任何对贵妃娘娘不利的事情,是皇后命人让我带着尔朱淳的书籍去殿中举证,我一知晓信是假的,便立刻站出来为娘娘申辩,我跟皇后娘娘之间绝无私通,更没有参与策划任何计谋,请贵妃娘娘明鉴!”
一番肺腑之言,字字诚恳,句句磊落。
如果换做十年前,胡贵妃可能会因此打消了怀疑,但现在不会,她只相信自己的感觉,尔朱怀玉并非池中之物,若利用得当,有可能会成为一匹出人意料的黑马。
“可能是本宫想多了,起来吧。”握着她纤纤玉手扶起,一阵微风拂过,怀玉鬓角的青丝垂下,胡贵妃微笑着伸手帮她别在耳后,怀玉身子僵了下,抬眸见胡贵妃眸光深深看着她,叹道:“这些年,本宫虽安分守己,但总有叵测之人在幕后搞鬼,所以戒心与日俱增,毕竟是为太子选妃,本宫慎重些,相信你不会见怪吧?”
选妃?
怀玉猛地抬眸,“不……不会,娘娘心思缜密,实乃太子之福,北魏之兴。”
“那便好。”胡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问:“你来香山寺也有些时日了,可曾见过太子殿下?觉得他为人如何?”
“还未曾碰过面,太子身边有御林军护卫,怀玉品阶不够直接觐见。”怀玉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此番被胡贵妃主动提出,内心激动不已,小心翼翼试探道:“贵妃娘娘……您是想让怀玉进太子府吗?”
“不是本宫想不想。”胡贵妃将一盘金『乳』酥放在怀玉面,语重心长道:“而是太子要不要,太子乃人中龙凤,眼高于顶,本宫这些年为他访尽美人,但太子都不曾动尘心,或许是本宫『操』之过急,太子现在对本宫安排的人都置之不理,不过你别担心,本宫已经命人叫太子回来,待会出去时自然点,装作偶遇便可,多与太子交流一番,日后进不进得了太子府,还得靠你自己。”
一番话听得尔朱怀玉心花怒放,十几年的期望,如今就在眼前,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怀玉谢贵妃娘娘指点,若怀玉真能被太子瞧上,以后一定好好侍奉娘娘,为娘娘分忧。”
“现在能吃了吗?”胡贵妃柔柔一笑:“美食要趁热才能尽兴。”
“谢贵妃娘娘。”
怀玉高兴的将盘中的膳食全部吃完,胡贵妃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寒气。
论长相,她是洛阳鼎鼎有名的大美人,不会落了太子的脸面。
论出生,她父是尔朱荣,乃皇后之兄高肇唯一的对手,对太子登基后,钳制高肇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论聪慧,她心机过人,虽不承认与泣血信有关,但胡贵妃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的手腕若是能为太子所用,将来必将成为太子身边一名红颜诸葛,铸他谋天下大业。
她真是越看,越觉得这姑娘可人。
“吃完了?”胡贵妃见她拿起锦帕擦嘴,眼中城府顿消,轻声道:“算算时辰,太子已经快至,你该起身了。”
“那怀玉先行告退了。”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怀玉行完礼,深吸了口气像外走去,盼来这么多年,错过了那么多次机会,今天终于能接近太子了,想到这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衣服,有没有不整,捋了捋头发,有没有发钗『乱』了,以最好的状态迈着金莲小步,抬头挺胸的走着。
胡贵妃看着她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药』的分量拿捏的如何?”
孝真拿起雪白的锦帕递了过去,垂目道:“奴婢亲自把控的,不会出事,若是太子不喜欢怀玉小姐,也不打紧,一个时辰后,欢情散自会褪。”
“那便好,她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本宫若不调教调教,日后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为难诩儿的事情。”胡贵妃满意的收回视线,摆了摆手让孝真将膳食撤走后,斜斜的依着烛台,缓缓闭上了眼睛,“叫婢女们都小心些,太子与怀玉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别叫人打搅了。”
怀玉虽好,可她最大的错误,是算计到她头上。
历经后宫几十年的明争暗斗,泣血书那样的小把戏她还不放在眼里,但她要让怀玉知道姜还是老的辣,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心中得有度。
而元诩太倔,若不用这种手段,不知何时才会对男女之事开窍。
怀玉远远见一对人朝这边走过来,为首之人样貌正好被树叶遮住,应该就是太子殿下,心止不住突突的跳起来,只要见到太子,她就绝对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执子之手,步入金銮,从此逆天改命,一跃成后……
正想象中自己有朝一日凤凌天下的样子,身子猛地被人一拽,怀玉吓得惊呼出声,欲喊救命,便被尔朱淳压在墙上,捂住她的嘴,“是我。”
“尔朱淳!你怎么在这!”怀玉怒不可遏,一把挥开她的手:“你给我让开!别坏我好事!”
太子已经来了,得赶紧按照计划行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绝不允许自己错失。
“好事?我只知道你做的那些坏事!”『插』身而过时,尔朱淳一把抓住她的手,怒道:“你自己看!”
用力一摔,书籍滑到怀玉脚边,被墨迹渲染的字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刺眼。
正欲发火,见字后怀玉眼眸闪过一次慌『乱』,猛地抬眸看向尔朱淳:“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这不是你写的诗集吗?”
“你做过什么,需要我提醒吗?”尔朱淳步步紧『逼』,眼眸如冰,“上堂作证的那封信,根本就是你按照我的字迹原封不动的沓下来的,所以大娘才分不清真伪,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万一失败会让整个尔朱府给我陪葬,到时候要连累多少无辜的人惨死,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潘家灭门的画面还在脑海辗转,让她气血上涌。
这些年她跟母亲虽然受尽北乡夫人欺负,但好歹有个家,她不想尔朱府再出事,不想背负灾星之名过一生,她的这些害怕,担忧,是怀玉所不能懂的。
“淳儿,你可能是误会了。”怀玉满心只有太子,急急道:“二姐还有事情,待会再跟你解释好吗?”
太子的人一转眼已经来到半山腰,此刻她若不过去,便错过了相遇时机,得赶紧离开这里,但尔朱淳的手却怎么都不肯松开。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尔朱淳痛心疾首的看着怀玉,“我不央求你像对英娥一样对我,但我们毕竟姐妹一场,我不想看你一步步走入万劫不复之地……”
怀玉无暇听她在说什么,眼睁睁看着众侍卫围绕着一位少年已经走进胡贵妃房间,滔滔怒火噌的一下烧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没想到却被你给耽误了!”尔朱怀玉被『逼』急了,也顾不上再装温柔,咬牙道,“说什么陪葬?你觉得你配吗?别忘了,你压根就不姓尔朱,我们家的事情不需要你管,我是害你,那又如何,就凭几个字,就想证明是我在幕后『操』作?别傻了,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都奈何不了我,你又能把我怎样?”
一股热气涌上心头,让她少了往日的镇定,脑子也开始晕乎乎了起来。
“你……”尔朱淳没想到她这么疯狂,失望极了,“人在做,天在看,怀玉,做人别做的太绝。”
“绝?你知道什么才绝吗?”怀玉用力一推,尔朱淳毫无防备的跌坐地上,原本被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肩膀渗出血迹,疼的她脸『色』骤白,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怀玉步步紧『逼』,面目狰狞,“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上官氏到底是被谁杀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是我!”
“这怎么可能……”尔朱淳瞳孔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