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且战个酣畅淋漓
“阿嚏——该不会是那个三姓家奴又在说俺老张的坏话了吧，哼，待会便要他好看。”伏于谷口之上的张飞打了个喷嚏，将头死死埋在枯黄的干草以下。
荀幽瞪了他一眼，前方探子才报来即将与董卓断后军马交锋的消息，这个翼德兄怎么还如此冒冒失失？
他没好气道：“噤声翼德兄，带兵打仗我虽然不擅长，可这种紧要关头你还如此放松？孟德兄他们可是主动请缨为先锋作诱饵，待会截杀敌贼可不要冒冒失失了，这方面子龙做得就比好多了，可不能仗着资历老就一意孤行，切记多听听子龙的意见。”
张飞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清楚了，“不群，有没有觉得你讲起话来和大哥的语气越来越像了？俺老张可听不进去那么多的大道理，待会你看好我怎么会会那三姓家奴就是了，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我可得让他好好涨涨教训。”
对此荀幽也无可奈何，有的时候张飞就是如此一根筋，执拗倔强得很，刘备关羽倘若在此兴许能说些话让他听进去，不过基本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然换个角度来想，这位翼德兄平日虽然毛毛躁躁，行事也颇为鲁莽，贪杯嗜酒、脾气暴躁，缺点简直数不胜数。
可放在战场上，他对这位翼德兄还是十分放心的，也许这就是张飞天生的性子，身处杀喊声震天的战场上他往往能一反常态，表现出迥异于寻常人的冷静。
不贪图一世功名，而惟愿战个酣畅淋漓于沙场，荀幽斜瞥着一旁看着远处升腾起的烟尘神情逐渐严肃的黑脸汉子，张飞似乎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
而今的天下，与他性子相似的在荀幽看来还有两人，一位是至今完全没有消息的虎痴许褚，另一位则是尚且还在西凉没扬名于天下的锦马超。
许褚现在不知道还蹉跎在哪个深山角落，犄角疙瘩里，荀幽现在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寻那位曹操钟爱的虎痴，倒是现在年纪轻轻的马超日后可以寻些机会接触接触，怎么说他们马家祖上乃是伏波将军，来认识认识汉室宗亲也没什么问题吧。
荀幽目光飘忽间，愈发明显的摇晃感连同谷上的碎石也开始不断抖动，他定睛远望，一眼便瞧见了那丢盔弃甲，模样狼狈，演得与真的似的曹操。
“嘿不群，俺老张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曹操逃跑的水平还真是一绝，至少上回在汜水关下从华雄手底下解救乌程侯的时候，孙文台可没有曹操这般行云流水的功夫。”张飞抓着下巴蓄着的粗砺而坚硬的短须，忍不住啧啧称奇道。
“当年在洛阳他就敢只身入张让府邸刺杀，去年又敢入董卓府邸借献刀之名掩饰刺杀之举，能在董卓通缉全天下的时候回陈留安然地招兵买马然后发文昭告天下讨董，这份本事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吧，曹操要是这逃跑的本事还不精通，坟头草估计都得长得郁郁葱葱了。”荀幽白了他一眼，旋即精神力溢散开来方便他掌握全局，朝赵云交代道：“子龙，你现在率军下谷从方才小道绕过曹操不久后将经过的密林按兵不动，待翼德兄这边传出消息再率军杀出打个出其不意。”
“诺，荀从事，不过追赶曹操的这批军马看上去虽然精锐，可分明不是吕布手下的那支并州狼骑，万一他们也是以此为伏兵该如何是好？”赵云目不转睛地望着徐荣的那支精锐，说出了他的顾忌。
“这片地形可是提前与孟德兄商量好的，山路崎岖，若非是白毦营俱是精挑细选，马匹也都是久经训练，我也不可能放心让你率白毦营作伏兵，吕布上前狼骑纵然厉害，可是这片地方他驰骋得起来？”荀幽压低身子，敲了敲这遍地的土石，与赵云解释道。
张飞这时已经提起了蛇矛，拍了拍副将裴元绍的脑袋，而后回头与赵云笑道：“就是说啊子龙，这片地形与当年文则在泰山外伏杀黄巾倒有些相像，那吕布调教骑兵确实有些说法，不过在这里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别妄想手底下的那些成群骑兵能一股脑地冲杀过来。”
话毕，一身金甲的张飞已然翻身上马，率领埋伏在此的部众杀向谷下。
徐荣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放在过去或许他一定会极为警惕这种易于埋伏的地形，不过或许是曹操的演技属实精湛了些，也或许是因为最近在董卓麾下备受轻视冷落他急于表现自己。
追杀曹操有些昏了头的徐荣竟然在张飞那震天的嗓门大喊前都被蒙在鼓里，浑然没有在意这片蹊跷的地势背后所排下的伏兵。
“哈哈，孟德，俺老张来助你一臂之力。”
其实当张飞那标志性的嗓音响起的刹那，曹操便已经悄悄摸摸重新系上了他那件钟爱的亮红色的披风，与手底下的几位将军下了调转军队方向的命令。
许败不许胜，同时败得还得有章法让对手看不出破绽，对世人而言或许都是件难事，不过曹操倒是觉得没什么。
可任谁忍气吞声地被一路追杀，同时还得听着背后徐荣那得寸进尺的辱骂而不还嘴，都得憋一肚子气。
所以眼下当曹操看到了按照约定从密林背后的小谷下来劫营的张飞，他立刻褪下了神色中的慌张，眯起眼睛瞧着那如梦初醒的贼将徐荣，而后从容开始安排道：“元让妙才。”
“孟德你吩咐就是。”
“你二人各率千人，左右两个方向务必钳制西凉军侧翼，这伙贼人并非咱们前段日子应付的酒囊饭袋，不过方才据我观察，若是能按死他们灵活变动的侧翼军队，几乎等同于废去徐荣的一双臂膀，这次是许胜不许败了。”
“诺！”夏侯兄弟同时抱拳回应，夏侯渊此刻更是一脸不爽，摩拳擦掌道：“让那徐荣前些时候得了便宜，还真蹬鼻子上脸了？孟德你且看好了，我定取下他首级以泄心头之愤。”
曹操摆摆手，倒没有在意夏侯渊的一时上头的几句言语，他接着目光转向本家中的几位，另行安排道：“曹仁，待会你引千人与我随行，务必按住徐荣的古怪守护灵，曹洪你则率五百骑兵待会去密林附近与青州的赵云将军会和，作伏兵的同时切记防备吕布的袭杀！”
“谨遵孟德吩咐。”曹洪曹仁领命之后便各自告退开始安排起来。
而远处声如洪钟的张飞，他那洪亮的挑衅几乎转眼间就遍传数里，不仅仅曹操全军上下都能感受到那位金甲将军的气势雄伟，就连蓦然被伏兵出现弄得有些措不及防的徐荣也听到了张飞的挑衅。
“西凉逆贼，国妖党羽，燕人张翼德在此，可敢与我战个酣畅淋漓？”
曹操望着气势如洪水下山般的青州军不断逼近，他既有些心中生畏，可更多的却是满脸艳羡，这位心中野心渐生的枭雄默默呢喃，“关张二人俱有万人敌之勇，二荀郭嘉也尽是人间妖孽，玄德啊玄德，看来昔年洛阳一别，终究是你更先看透了时代大势，不过待我回转兖州，操可不会继续蹉跎了。”
“遍览关东诸侯，天下英豪者，独独有使君与操，你我二人，这天下日后的棋盘，对弈起来也不会过于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