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两位毒士的图谋
憋屈的吕布一个踉跄险险坠马,过去顶着飞将名头在于沙场上战无不胜的他何曾陷入过这种对敌落入下风的窘境?更不用说被一个环眼贼痛打落水狗了。
浑身带伤的他一击直接将袭来的飞石震碎成无数飞屑,他则是披风散发的模样,一脸阴沉地回到了汜水关。
不论是隶属于董卓的西凉军,还是那些曾经附庸于丁原而今随吕布投奔董卓的并州军,此刻哪里有敢上前去触这位随时可能爆发的飞将的霉头?
过去坐井观天的他们曾经以为吕布的实力足够担得上一句天下无敌,跟着董太尉手下有这等不世出的猛将扫平一切障碍,未来前途还不是一片光明?
只不过似乎今日,饶是吕布依旧在汜水关下展露出他举世无双的统治力,可这些随行一同来守备汜水关的董卓军士卒,他们今日发现关东联军中前来挑战的那些个将领,饶是与吕布依旧有一段差距,但架不住他们数量惊人啊。
吕布虽强,但一人武勇如何能辐射全军战线?
吕布黑着脸走回汜水关后的大帐,因为华雄的身死,造成汜水关陷入风雨飘摇,这回董卓可是发了狠,这次不仅派了吕布另率军卒二万来援汜水关,同时还加派了张济叔侄与他的智囊李儒一并随行。
即便他现在已经渐渐腐蚀于洛阳的纸醉金迷,迷失在京城的奢华安逸,但当关东联军真正有潜在可能威胁到他如今安危的时候,戎马半生的他总算没有忘记洛阳东边屏障的紧要。
当带着一窝子火的吕布掀开大帐,走到李儒的跟前时,满脸阴沉的儒士此刻周身都飘落着乌鸦的漆黑羽毛,吕布几乎没怎么涉及过精神力方面,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
“先生,你这是?”吕布刚开口,然而还没继续说下去,就被李儒将手指放在嘴唇前的噤声动作给打断。
“嘘!”李儒闭着双眼仿佛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过即便看不到,他也隐约能感受到吕布身上所散发的异样感,于是略带着几分好奇,询问道:“将军今日去联军阵前挑衅,莫非吃了瘪?”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儒其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尽管他曾在华雄领兵赶赴汜水关前数次叮嘱他须得小心谨慎,不可小觑了鱼龙混杂的关东联军,可吕布何许人也?李儒他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这辈子从西凉一路随那位岳丈来到洛阳,吕布绝对能算头号猛人,一骑绝尘的那种。
北邙山下,李儒虽震撼关羽那副鹤立鸡群般的高傲以及强大气势,不过平心而论,李儒觉得他同吕布之间还是有差距的,这也是为何他们昨日才从洛阳赶来成皋县,今日就放心吕布下关叫阵的原因之一。
“先生也别提了,今日一战,方才对刘备这些年招兵买马,屯粮藏锋有了个大抵的概念,不仅仅年轻小将各个身负勇武,更不用说还有几个同关羽一般难缠的人物,我连关羽的面还没见到,与张飞典韦两人鏖战许久不分胜负几乎就耗尽了我大半的气力,若是单对单,我吕布哪里会怕那个该死的环眼贼。”谈话间,吕布猛然握拳往一旁无人的空座处砸去,可怜那张临时搭起来的案桌几乎眨眼的瞬间便被气势震得四分五裂而后下一刻开始熊熊燃烧化作一片灰烬。
看得出来今天光是张飞这张嘴巴,还有那‘三姓家奴’的名号让眼前的飞将即便退回关内,也依旧很难消气。
“将军何故如此气愤?匹夫之怒,尚且只能流血五步,怎能奈何那些个仿佛群蝗过境的关东联军,当然老夫并非折损将军的意思,不过将军需要明白一个道理,上兵伐谋,倘若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境界就更是高了去。”
直到这略显苍老的悠悠声响起,吕布这时才意识到营帐中除了那些个闭口保持沉默的将军们,竟还站着个眯着眼睛,朝着他一脸笑意的文人。
“李先生,不知这位是?”吕布看着面生,与李儒询问道。
他虽常年厮混于军伍,可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能站在阴鸦李儒的身旁,除了他义父还有那些个足够令李儒看对眼的家伙们,军中有多少将领都没享受过此殊荣?
这时李儒才终于睁开那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他收敛起精神力,与吕布介绍道:“此乃贾诩贾文和,你也清楚太尉平常并不会倚仗那些个深恶寸功或是不显露山水的家伙,所以我便带着他一同来这汜水关寻思着放在哪位将军麾下谋些功名。”
吕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依旧笑脸相迎的贾诩,道:“既是能让文优先生如此礼遇,想必文和定有过人之处,方才所言上兵伐谋,我亦深以为然,奈何空有一腔武艺,运筹帷幄实非我所长,不知文和先生何以教我?”
似乎早有准备的贾诩缓缓蹲下身子,军营当中他似乎也不再去管寻常文人间的繁文缛节,眨眼间他的指尖闪现出星星火光随他心意所指不断移动。
贾诩缓缓道:“关东联军而今势众,并且占据大义,与之硬拼显然不智,据关而守方为上策。不过今日将军新败,敌贼士气正旺,若是不做些什么,怕是未来一段时间我军守关士卒必定伤亡惨重。”
吕布低头俯视着那似乎是联军阵营所属的星星火光,附和道:“我也是这般考虑,奈何刘备麾下精兵猛将云集,若是强攻,即便是我深陷其中也很难脱身呐。”
贾诩微屈起手指,在地面上敲了敲,随后道:“柿子要挑软的捏,所以我等自然不可强攻,关东联军虽众,但同时其中各路诸侯心怀鬼胎,战力鱼龙混杂亦是我等可以趁此谋夺之机。”
“将军且看。”贾诩的手指来回在几路诸侯的营帐间跳动,“联军各路诸侯中,而今以青州军刘备、幽州军公孙瓒麾下兵力最为强劲;长沙太守孙坚前日虽败于华雄,不过听我军中人言江东子弟各个能征善战,并非易与之辈……所以依在下看,今日联军新胜将军,必然戒备松散,不若趁暮色偷偷下关,夜袭联军,自河内太守王匡军营入,连过鲍信、张邈等人,杀入袁绍军帐,最后再往袁术营内烧毁联军粮草,此举虽凶险无比,不过想来以将军还有麾下并州狼骑的本事并不在话下,何况将军今日所受的气也需要找处地方发泄不是吗?”
侧过头望着笑容依旧的贾诩,不知怎的,吕布心底竟是生出了股寒意,眼前对他笑脸相迎的文人,心里的直觉却告诉他远比外表看着阴沉的李儒还要恐怖几分。
所幸而今处在同一阵营,他虽脸色古怪,不过仍是抱拳与贾诩致意道:“便依先生之法,张济张绣,你二人身手还算不错,今夜便与我随行。”
……
明月高升,然而闻着联军大营中挥之不散的浓郁酒气,他倒是没了困意,不过今夜确实是个不眠之夜就是了。
“怎么还不去睡,今夜你又不需要掺和?”
荀幽都没有回头,光是听到这声音便知道来者是郭嘉了,他戏笑道:“万一今日来劫营的是吕布怎么办?想和联军中的那群家伙们一样于醉生梦死中被杀喊声惊醒?我可受不了这种刺激。”
“午后的两股精神力,如你所说其中一股出自李儒,那另一股窥探的精神力又来自何人?”郭嘉颇有些忌惮道。
“谁知道呢,估计是个闷葫芦老头?”荀幽耸了耸肩,并不怎么在意道。
此时远在汜水关中的贾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与李儒相顾而视的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袄,而后心意微动,丢了一小抹火苗到身前的炭盆中。
待到炭盆中火焰逐渐起势,贾诩在温暖开始蔓延全身后,这才开口道:“文优,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夜让奉先去劫营实乃没有办法的办法,但这最多阻挠联军攻关的脚步,治标不治本,这点我相信你比我清楚。”
炭盆中跃动的火苗映照在李儒那一双幽黑的双目中显得尤为光亮,他没什么动作,只是张着干皱的嘴唇,声音沙哑道:“早在太尉对何太后动了歪心思的时候,我便很清楚这个董卓已经不是昔年那个愿意提携我这个寒门子弟,将女儿下嫁与我的意气风发的边疆勇将了。铸成今日被关东联军威逼汜水关下实乃太尉一步步走来所酿下的苦果,我不是神仙,很清楚自己能做的只是拖延时间,毕竟纵是天下神医也不可能救下将死之人。”
看着面前愈发干瘦的友人,独善其身一辈子的贾诩明明心境早已古井不波,可他偏偏就是生了股于心不忍,道:“那日你与我说的迁都之计当真要献与董太尉?可迁都便迁都,为何偏偏要焚毁后汉宫阙,要烧尽洛阳的二百年繁华?你知不知道这是会遗臭万年的?”
“文和,你觉得对一个当初连口稀粥都难求的家伙,会在乎这些个无足轻重的身后事吗?”李儒笑了,这个笑容包括董卓在内都从未见过,他毫不在意露进营帐的冷风苦寒,眼神里闪过了一抹决绝,道:“当日救下你父女二人,把你从西凉带来洛阳,文和你记不记得还欠我一个人情?”
“如何不记得?我贾诩平日虽然惜命,不过那次切切实实地是欠你李文优两条命。”
“那便帮我最后一次!”
“你要我替你火烧洛阳?”
“骂名什么的我会一力承担,我李文优向你保证你贾诩的名字不会在迁都一事上被写入史书,反正已经毒杀了弘农王,我也不在乎多背几条骂名了。”李儒伸出一双手放在温热的炭盆火焰旁,给自己斟了杯浊酒,呢喃道:“流芳百世如何比得上遗臭万年来得简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