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赤血刀
蔡淳醒了。
这对近几日来惴惴不安的荀幽而言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不过尽管九目蛛的蛊毒已经被排出,调养身子依旧是个麻烦活计,以至于荀幽暂时放缓了北上的日程。
毕竟以蔡淳如今的身子骨,从荆州跋涉回济南,不是特别现实。
甘宁对此自然郁闷不已,这代表着他又得推迟去济南见识见识那些个只闻其名的英雄名字,当然荀幽对他的哀嚎肯定是置之不理的,张仲景作为名医,人家说了不宜长途跋涉那就是天理。
所以几人就厚着脸皮在涅阳这间医馆住下,不知不觉间金秋都过了大半,其间黄忠早就顺道回了家中一趟,将他夫人与孩子黄叙接到了涅阳小住,打算让张仲景好好替黄叙根治一下肺病。
只能说黄忠过去确实被庸医所误,也得庆幸将黄叙送来涅阳很及时,按张仲景的原话,这病如若再推迟个两三年,即便是神仙,也得回天乏术了。
“黄叔,叙哥眼下的气色是肉眼可见地好转,看来用不了多久,肯定便能好转如初,或许还会更甚以往呐。”荀幽微笑道,看着黄叙身子骨变好,他是发自内心地高兴,这位老将军之后历史上也就是命短,不然怎么着也肯定会在蜀地崭露头角的。
虎父焉有犬子的道理?
“得多谢不群替我找到仲景先生,过去我与父亲被庸医所误久矣,若非不群,叙焉有今日?”从医馆中走出,黄叙抱拳沉声道。
黄忠也低下头,躬起身子,郑重行了一礼,“叙而之言亦是黄某心中所想,老夫这辈子也就这一个独苗,不群替老夫指了明路,仲景先生有法子根治叙而的肺病,于我黄家的深恩,这副将将老矣的身子骨,实在无以为报……”
“诶——黄叔此言差矣,廉颇虽老,也不曾见他饭量有少,不曾见他披甲上马有迟,黄叔眼下堪堪才过不惑之年,又怎可轻易服老呢?”荀幽赶紧将黄忠扶起,轻声道。
古稀之年的黄忠都能提刀上马,定军山一役阵斩夏侯渊,眼前这个年轻差不多三十岁的黄忠能干出什么,荀幽简直不敢想。
“羊续太守一生清廉,亦慧眼如炬,知黄叔本事,然而羊太守终不过一介地方文官,人微言轻,黄叔以为如今的大汉怎么样?”既然好不容易邂逅的黄忠,荀幽怎么可能错失这么个结交的大好机会,他压低了声音,没有避讳黄叙,循循善诱地继续道:“不出三年大汉必乱,或因十常侍内忧、或因西凉之地虎视眈眈的群狼外患,黄叔也别觉得我口出狂言,这是在济南的时候,我济南相玄德公、如今的济南郡丞荀文若还有济南将兵长史郭奉孝一同探讨时,他们都认同的情状。”
黄忠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言说的凝重,他是黄叙的父亲、是宛县的都伯,但他同时也是大汉子民,是这大汉江山万千百姓里的一员。
“天下既乱,羊太守肯定不会久留,不知黄叔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北上济南?玄德公麾下尽管只有精兵数千,但我想很快,玄德公头上那顶济南相的名号就会换成青州刺史,齐鲁大地沃野千里,而且我敢拍着胸脯与黄叔保证如今的济南甚至要比襄阳城要气派富庶得多。”荀幽扬起嘴角骄傲道,在任济南的第一年,他是看着过去的低墙矮土一步步走到高墙坚壁。
更不用说这一年时间,族兄在既定的计划下不断修修补补,如今的东平陵县肯定更加气势恢宏,规模肯定比不上襄阳城,但光论气势绝对不会输的。
黄忠不露声色地瞥了眼身旁偶尔还会咳嗽两声的黄叙,他眼神复杂,自己或许乐得待在南阳,不仅靠近故乡,而且指不定日后有哪位慧眼识珠者提携他就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但叙儿呢?他可以甘于忍耐寂寞困苦,可绝不愿意连累这个好不容易病愈的孩子同他一起蹉跎下去。
“玄德公仁义之名,老夫亦是久仰,可是不群,羊太守于我有知遇之恩,何况叙儿如今的病亦没有完全康复,可否容老夫再留在南阳数年?倘若不群所言,数年以后天下将大乱,届时老夫必将举家北迁济南,我父子当为玄德公肝脑涂地,以报深恩!”黄忠拱手,再度诚恳地行了一礼。
荀幽理解汉人于情义忠孝的看重,也正是这种性子让炎黄子孙得以在这片神州土地上延续了千年,留下了一段段美谈佳话。
所以黄忠的答案,荀幽很欣赏,他拿出那张布满了祥瑞气息的白泽图,从中取出了一柄刀身通体赤红如血的兵刃。
——
【赤血刀】:
犼,形似犬而吃人。取其尖牙利爪,合其血绒以铸此刀。削铁如泥,锋锐无比。承血绒犼之能,手握此刀者能吸附气血为己用。(切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以卵击石往往下场只有一个)
——
雪白的刀把上系着一簇猩红的血绒,一看便知这把长刀不凡,放在仙侠世界多半就是那种同阶无敌、跨境找死的武器。
当然荀幽也不觉得普天之下,还有能硬生生压黄忠一头的存在,甚至就连虎牢关下的吕布,他觉得跟如今的黄忠也只是六四开,没有稳吃的说法。
说来也巧,相传刘备在赤壁之战后平定荆南时曾得了一口宝刀赠予黄忠,那把刀恰恰也叫‘赤血’。
“黄叔,当日你应该看见那头无首的血绒犼被我的白泽图所收录的情状,此刀便是以那血绒犼打磨而成,都言宝刀配英雄,这赤血刀便赠给黄叔了。”荀幽手握刀柄,将赤血刀递了过去。
“如此好刀,给黄某岂非明珠蒙尘?况且无功不受禄,黄某决然没有理由收下。”黄忠尽管意动,只是犹豫了片刻后仍是甩头拒绝道。
“那日若非黄叔赶到,文长与兴霸也没那么容易解决掉凶兽,此刀于情于理都该赠予黄叔,何况我也问过了他们两人的意思,都没有异议。”荀幽就这么拎着赤血刀,大有你不收下,我也不要了的意思。
最后反而是黄叙代为收下那柄赤血刀的,这个比荀幽大几岁,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的年轻人舞动了一番那柄分量不轻的赤血刀,笑道:“多谢不群美意。”
黄叙接着扭头,道:“父亲,孩儿知道你一直不舍得换那柄当初孩儿送你的铁刀,您这一身武艺,日后肯定能做驰骋疆场的大将军,用一口钝刀像什么话?就当是孩儿收下的这口赤血刀送给你,等我这肺病痊愈以后,就算给不群赴汤蹈火孩儿也会偿还这份恩情的。”
黄忠那张布满老茧的大手颤颤巍巍地接过了赤血刀,喉结耸动,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高兴黄叙的肺病终于有治愈的希望,还是在感慨一直被自己保护在羽翼下的雏鸟终于长大了。
“傻小子,老子还没到不能提刀上马的时候,你这小子还没给我黄家留下个带把的种,这事岂轮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