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第二次走进襄阳城，荀幽没敢让甘宁的那伙小弟一起过来，那些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各个长着张悍匪的脸，干得也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光明正大地走进襄阳城简直是自投罗网。
当然他也没打算舔着脸皮回蔡府去，蔡讽既然已经把意思挑明，就差把‘我不会让女儿嫁给你’写在脸上，那他也没傻到去受人冷眼。
“小先生，咱们难道就这么去南阳？总觉得有些窝囊。”魏延撇了一下嘴忿忿道，他并不讨厌那些个当面翻脸的家伙，但尤为不爽那些个绵里藏针的笑面虎，背后捅人刀子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大哥，要不我趁夜去蔡府带着弟兄几个把我大嫂给抢出来，反正当初打家劫舍，去那些个富商家里也干过不少类似的勾当，区区荆襄蔡氏，我还没放在眼里。”甘宁同样不爽道，他将腰间一柄镶嵌珠玉，极为奢华的短刀狠狠插在客栈房间的一张木桌里，悍匪气质展露无疑。
魏延皱着眉头，尽管他同样不满荆襄蔡氏的势利行径，他很清楚小先生在济南并不像蔡讽想象中的那般失势，玄德公对小先生依旧看重，尽管他同样对蔡讽视女儿为交易衣物的作为不耻，但在荆襄蔡氏截人未免有些太过胆大包天了。
“这里不是长江，不是济南，甘宁，你知道这件事要是败露，会给小先生给玄德公造成怎样的影响吗？”魏延不自觉地加重语气，直接将甘宁的打算扼杀于摇篮。
“所以就看着大嫂被蔡讽那匹夫嫁给刚才那个世家废物？”甘宁耸了耸肩，浑然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既然认了这个大哥，他不介意在劫走大嫂后，独自亡命天涯。
倘若事情真的败露，而他最终被擒？
甘宁觉得有些可笑，他为人处世，忠孝信义四字为先，生死之差不过人头落地与否，对他而言，在走上行侠仗义于江中当锦帆贼的时候，早就将生死置于身后。
这间环境能当得上一句雅致的客栈中，魏延与甘宁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然而夹在两人中间的荀幽双手交叉而握撑着下巴，仿佛置身事外。
“小先生，你给个话，倘若你真想带那位蔡小姐走，魏某也不是怕事的人，但按甘宁的法子，实在欠妥。”魏延直言道。
“我看你在大舟上也不是个畏首畏尾的家伙，有此才能，何故弃一身武艺而不用，莫非贪生怕死乎？”甘宁也是个直性子，从不掩饰自己的好恶，争锋相对道。
……
荀幽一直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看着身旁的两人争锋斗嘴，他其实没有走神一直在听，两人的打算在他看来各有利弊。
甘宁的法子最省心省力，不过若想后续不出岔子，谋划起来并不容易。
魏延的意思是打算让他书信一封回济南，同时书信一封往洛阳给那太尉张温，荀幽很欣赏魏延对人性的洞察以及对他关系网的善用。
倘若是其它事，荀幽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用魏延这种稳妥法子。
不过现在，兴许是一时冲动上头的缘故，他猛然间有些能对那位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感同身受了。
“文长，颍川荀氏虽然与这荆襄蔡氏的情况大为迥异，可同为世家豪族，其中的腌臜事多半大同小异，我曾经在那里面待了十几年，所以更能体会蔡淳的不易了。”荀幽揉了揉眉心，片刻后，两眼绽放出深思熟虑后的精明光彩，淡淡道：“甘宁的出发点不错，但计划太粗糙，荆襄蔡氏不是你过去打家劫舍的那些富商家，不计划缜密些岂非与送死无异？更别说蔡氏与襄阳水师间的关系，就算将小淳带出来，跑得出襄阳城？”
“是是，大哥教训的是。”甘宁立刻堆起一副笑脸，挠了挠头道：“不过照我看，白日间的那群家伙，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我那些小弟都是受过我不少恩惠的亡命徒，冲入蔡府救下大嫂不是问题，就是怎样扯出襄阳城，这点要劳烦大哥多考虑考虑了。”
荀幽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他刚刚之所以沉思不语那么久，想的便是该如何带蔡淳安然离开襄阳，同时撇清他们这伙人的嫌疑。
“荀幽，你给我滚出来！”
不得不说，荀幽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冥冥之中有那种无形的气运一般，每当碰上麻烦的时候，总有能替他解铃的家伙出现。
他给魏延使了个眼色，将楼下那位荆襄蔡氏大呼小叫的大公子给请了上来。
“把我二姐给忽悠走就不想负责了？父亲不打算把二姐嫁给你，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二姐露出那副模样，我不管你到底与其她女人有没有婚约，反正你要是让我二姐寒了心，等我以后当上了蔡氏家主，不管你是吉乡候还是谁，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蔡瑁怒目圆睁道，明明一张脸庞看着还很稚嫩，但却异常坚持，“大姐出嫁的时候，那时我还小做不了什么，要是再让二姐伤心，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荀幽看着蔡瑁那张坚定的脸庞，笑了笑，相比于笑面虎蒯越，至少眼前率直的蔡瑁他并不讨厌。
“你有没有办法在襄阳城门口那些守备士卒身上动动手脚，我能带蔡淳走，但不保证她能不能出襄阳。”荀幽淡淡道。
“你当真能把二姐带走？”蔡瑁语调拉高，颇为怀疑道。
荀幽冷哼了一声，他想做的事，至今为止还不曾失手过。
“我在西门那里有些关系，也只能保证西门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蔡瑁低下头，对如今的弱小无能有些无力。
“哟呵，没想到你这世家小子还真有些关系，西门已经足够，交给我吧。”甘宁舔了舔那柄装饰着玉石的短刀兴奋道，他已经许久不曾干过这种有挑战的刺激事了。
荀幽原本做好了与荆襄蔡氏撕破脸皮的备案，甚至可以为此暂且抛弃南阳之行，不过眼下既然蔡瑁有关系，那是上上之选。
“甘宁既然抢着替小先生出气，那魏某也乐得成人之美，到时候骚乱既起，魏某去襄阳东边吸引注意，这种事虽然没怎么干过，不过夜间想甩开襄阳的那群饭桶士卒也不是什么难事。”魏延拍了拍胸脯，甘宁既然抢着去冒最大的风险，他也不好躲在后方既不出工也不出力。
蔡瑁看着面前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勉强能算同龄人的三人，却发现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差距宛若天堑似的。
“如果这次你成功把二姐带走，以后也不负她，那我就认你一辈子的姐夫。”蔡瑁握紧拳头沉声道，现在的他不能做什么分担什么，但他保证他会尽心竭力，若干年后争取还这位姐夫的恩情。
这是年少轻狂的他向另一个年少轻狂的姐夫，立下的一个约定与承诺。
冲冠一怒为红颜，或许多年以后的蔡瑁会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的他觉得眼前的男人就是最配得上他当他姐夫的家伙。
“对了。”荀幽陡然间眼色阴沉下来，将蔡瑁拉到自己身旁，小声道：“了解过蒯家吗？知不知道他们家与江上那些水匪有暧昧关系？”
“这次与蔡淳出游，碰上了一伙不开眼的水匪，其中有两个分别叫李当还有周顺的家伙，一般的水匪不会这么傻，加上蒯越不久前当我面挑衅说未来他会迎娶蔡淳，我觉得那李当为首的水匪很有可能与蒯家有关系，你回去多留意一下。”荀幽长话短说，将江上发生的大概一一告诉了身旁的家伙。
蔡瑁先是点点头，不过旋即他眼神陡然一凝，想起昨日与蒯越喝酒时不慎吐露出的话，饶是不太敏感的他也嗅出了一股非同寻常的味道。
“蒯越那厮什么意思？合着找我当兄弟，目的是为了当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