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再见徐庶
陆康不论为人还是为官向来都是以雷厉风行而出名,何况这个孙儿甚得他喜爱,眼下荀幽既然告诉他能相助引荐给那位大儒郑玄,他焉有拒绝的道理,当下就带着陆逊赶忙回家收拾东西,吩咐下人准备行程了。
而被留在宅邸的荀幽还有魏延本来也没打算在庐江多待,当然没等他们回转客栈,桥青的一番盛情便让他们有些难以招架,只是可惜交给客栈的那些银钱估计是讨要不回来了。
“姐姐,那人到底是不是淫贼,父亲竟然放心让他在宅邸留宿。”后院抚琴的桥夏似乎是累了,迈着小步来到仍在专情作画的姐姐桥冬身旁,一边替她揉着肩膀,一边趴在她耳朵边小声道。
“你又不是不清楚逊儿在外头的名声,再加上陆伯伯刚才态度的变化想来逊儿是真的在捉弄那位公子。”桥冬停下手中的画笔,拉着妹妹的小手温柔道。
姐妹两人同时看着眼前一幅堪堪完成的水墨图卷,廊桥与潭水跃然腾于纸张上,不过却多了三道误闯入画卷中的人影,赫然便是双手负后的荀幽,以及揪着陆逊衣领的魏延了。
“嘻嘻,姐姐你别说,平常鬼头鬼脑的逊儿,除了陆伯伯以外,这还是咱们第一次看见他吃瘪吧。”桥夏掩嘴轻笑道。
在皖县家中,整日与姐姐相依为伴于闺房后院,每日除了父亲赏景以外,她早就厌倦了那千篇一律的无趣景色。
这个夏天能与父亲一并前来舒县走访,桥夏是异常兴奋的,跟着新认识的胆大弟弟,从他的口中,桥夏听说了许多过去闻所未闻的街坊趣事。
隔三差五就能看到附近街坊与人投诉这个如同混世魔王般的弟弟,所以桥夏一直挺期待除了陆太守以外,究竟有谁能让这个弟弟吃瘪。
即便现在知道了荀幽或许不是淫贼,但或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本应对这个让陆逊吃瘪的男人抱有好奇的桥夏现下对荀幽的观感却不是特别好。
“妹妹还是别幸灾乐祸了,我们与父亲来舒县也已经有些日子,估计要不了多久便得返回皖县,马上就见不到逊儿,到时候妹妹你哭鼻子可别跑我这儿来。”桥冬点了点桥夏的额头轻笑道。
她清楚这个妹妹相比于自己更加感性,或许她也很舍不得与逊儿道别,不过至少她肯定不会哭鼻子的。
“马上?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陆逊那兔崽子大概明天就要先随人去徐州,然后北上济南,以后你们要见他的话应该不会特别简单。”一道陌生中夹着些熟悉的声音在桥冬身后响起。
妹妹桥夏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姐姐背后那道不速之客的身影,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没有尖着嗓子喊出声,不过声音仍然有些颤抖道:“淫贼,又是你!”
桥冬此刻也转过身,尽管看上去父亲对他很放心,桥冬自己对他也没什么恶感。
不过兴许是妹妹太紧张的缘故有些影响到了她,桥冬稍稍侧过身子将桥夏挡在自己背后,这个无意识间的举动倒是让荀幽颇为赞赏。
“首先我不叫淫贼,我有名字,刚才应该说了,你们就算不知道,等有时间与你们父亲问问颍川荀幽,他会告诉你们的。”荀幽耸耸肩,很明显与这个有些一根筋的绿裙女孩并没有什么话题,他只是侧目看向那把横放在里屋的木琴以及那幅有些意思的水墨画,然后甩甩下巴道:“你们父亲心情不错留我在这吃饭,不过本着出多少力,拿多少工钱的想法,替你们父亲走一趟,你们姐妹俩还真打算那陶冶情操的家伙当饭吃?”
恰好此刻,不知是姐姐桥冬还是妹妹桥夏的肚子突然咕咕响起,姐妹俩很有默契地同时脸红了起来。
“真是对有趣的姑娘,只是我不太喜欢‘淫贼’这个名字。”荀幽看着这一对颇为有趣的姐妹,尤其凝视着神色愈发窘迫的绿裙女孩,止不住笑出了声道:“喊我一声哥哥怎么样,不仅比淫贼好听,而且你们也不用继续担心我会做什么出格越矩的事情了。”
荀幽在前头领着这对羞红着脸不敢抬头,也没有出声的姐妹俩,还以为她们是默认了。
或许若干年后,唯有当她们山穷水尽别无他法的时候,当妹妹桥夏头一次喊出了那位兄长的名头,久居深闺的姐妹才能切身感受到这个便宜兄长的厉害。
……
翌日,荀幽昨夜并没有喝多少酒,他同时往济南、徐州、吴郡等地寄去了不少信件,这一路南下然后西行的路算不上凶险,不过报平安这种最基本的事,他还是要做的。
一早便与桥青还有两位刚认下的便宜妹妹告别,魏延依旧顶着那张严肃的脸,补充好足够的吃食后,与荀幽继续瞄准方向,朝荆州地界而去。
过江夏随后至南郡,当荀幽魏延二人驶入襄阳地界的时候,仲夏已悄然而过。
他们并没有着急进入襄阳城,而是一路在襄阳附近打听一个人,打听一位本名徐福,如今化名徐庶的家伙。
一别数年,期间荀幽也曾与徐庶来往过不少信件,初见时游侠气深重的那位长社儿郎,几次信件来往中,荀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过去心浮气躁的他渐渐沉静了下来。
这是个转变的好兆头,更加深了荀幽让徐庶在荆州修身养性的想法。
只不过与魏延一番打听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徐庶来到异乡后连本性也一并转变的缘故,两人并没有打听到多少有关徐庶的消息,反而在父老乡亲的热情下,知道了位前些年来搬来襄阳的一位老太太。
在那些父老乡亲们口中的描绘下,荀幽得知那位口齿伶俐,并且颇有才学的徐夫人可谓是襄阳近两年为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据说她能指点的同时看着儿子挑灯夜读,也能因不愿吃一点小亏而大骂乡亲邻里。
所以当荀幽与魏延跟着父老指点,来到那位徐夫人住所扣响门扉后,荀幽对徐庶那位从没谋面的母亲,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二位莫非是我儿的朋友?”徐母询问道,看着眼前打扮得体的年轻士子与她儿子年龄相仿,这是很自然的想法。
没有荀幽想象的泼辣,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难缠。
荀幽松了口气后点点头道:“初次见面,我乃颍川荀幽,当初长社一别后甚是想念,既恰巧途径襄阳,便打算来找元直叙叙旧。”
徐母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拉着荀幽的手就往屋里迎,让荀幽随便坐后她也没闲着,准备好茶水后就更是匆匆跑出了家门,风风火火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小先生,这位徐庶的母亲,倒真是有些特别。”口干舌燥的魏延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杯润口的茶水后,看着徐母远去的背影,半开玩笑道。
荀幽点了点头,心里感慨道:“这样一个刚烈的母亲,因为儿子弃暗投明背离汉室便要自缢寻死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寻常妇人?”
因为是别人家,两人没有谈什么太出格的事,只是偶尔闲聊几句。
大概几盏茶的功夫后,当屋外响起了匆匆动静,一个相比当初更加成熟的年轻人拉着他的母亲快步迈入家门。
徐庶没了当游侠时的青涩,却多了几分儒家君子气,他看着那道熟悉的面容,正是那个人劝诫他放下手中长剑并南下荆州。
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徐庶心知肚明,母亲方才去儒家学舍告知他的时候徐庶还有些不信,可当荀幽切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久别重逢的喜悦一并涌上心头,他目光满是感激,朝着荀幽深深作了一揖,然后道:“当初一句金玉良言,令庶改邪归正,吉乡候予我之深恩,庶定当涌泉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