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乌角先生
“小先生,就是这么个小物件让于吉如此失态?”于吉溃逃,魏延此刻收敛了气势,全身不再张扬地冒着火焰,那凶煞的朱厌在险些折断段妖邪应龙的双翼后也消散了身形,他看着荀幽手中的两枚时隐时现的铁钉好奇道。
荀幽将蛇毒钉抛向空中,然后又稳稳接住,笑容古怪地斜瞥了一眼魏延,道:“当初那个人公将军的死相无比凄惨,文长要是感兴趣到时候可以去找翼德兄问问,纵然张梁的本事与于吉乃是天壤之别,不过刚才看那妖道神情痛苦的模样,想必也不会太好过。”
魏延依旧满脸的狐疑,不过光是想到那个面相难看的妖道吃瘪的模样,他就一阵心情大好,畅怀笑道:“不错不错,借小先生的光,干到了当初与关都尉差不多的壮举,待日后回济南,某肯定要去找子义好好喝几杯,吹吹牛皮。”
荀幽浅浅一笑,然后领着魏延径直朝一栋破败倒塌的残垣坏屋走去,他的余光注意到躲藏在这儿的陈三已经许久了。
“小家伙,现在可还想让我去寻死?那妖道在你们石中村的计划已经化作虚影,你也不需要继续担心那血婴继续猖獗,担心你与妹妹被血祭了。”荀幽打趣了一嘴,看着那似老母鸡般,将妹妹死死护在身后的坚毅少年,眼神中并不吝啬他的赞赏。
薄雾缭绕的清晨黎明,经历不久前那段记忆的少年好似度过了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直到他背后的妹妹轻轻推搡了一把,陈三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旋即再没有初见时那样的失礼举动,刁民的气质被尽数掩藏,只见他毕恭毕敬拉着妹妹朝荀幽跪地叩首道:“恩人,昨夜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恩人,还请勿要怪罪。恩人赶走妖道,降服血婴,我与妹妹陈青就算这辈子替恩人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干净,下辈子定会继续偿还恩人今日大恩。”
那群幸存的石中村村民,被陈登还有他那些未曾被血婴蛊惑反水的家仆一一重新押运到了院落中心,他们过去供奉鲜血给血婴的地方。
陈家人在石中村那是出了名的倔强,极其难相处,不论你是贫是贵,不入对陈家人的胃口,你就不用想收到好眼色。
在那陈家夫妻没死前,他们石中村不论哪户人家,谁敢和陈家人起冲突?
就算陈氏夫妻如今丧命,村中人也不愿去招惹那宛若全身带刺的陈三,就算村中的没尝过女人滋味的单身汉子,也没谁敢去打陈三那水灵妹妹的主意,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苦人家来看,做起来并不值当。
所以此刻那群被麻绳紧缚,即将被送往下邳官府的石中村村民此刻看到陈三与他妹妹竟然对那个面生的外乡人如此恭敬,难免都开始揣测起这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有本事让陈家的兄妹这般礼遇。
“不群,这就是你提到的石中村中清醒的人家?”陈登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换了对荀幽的称谓,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对这个他昨日还并不服气的年轻士子,竟是渐渐心悦诚服。
陈登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然后与那跪地叩首的坚毅少年道:“你叫陈三是吗?同是下邳人,指不定数百年前同为本家。”
“不愧是我陈家人,没同那群愚民同行妄逆之举,石中村如今已毁,待会你便带着妹妹与我同回下邳吧,家中老太爷对门阀之见并不算深,你这可造之材说不准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日后在下邳报我陈元龙的名号,没人再敢欺负你与你的妹妹!”
对陈三的善意不单单是因为对荀幽的认同从而爱屋及乌,出身下邳陈家的他自然深谙识人养士之道,更何况这位少年的眼神很对他的胃口,就算出身寒微,家中不少人会有成见,可他陈元龙一贯行事除了家中父母还有老太爷,其他人的指点他何曾听过半句?
“既然元龙兄已经替陈三做好了打算,倒是了却我的一桩心事了,此子光是这份心性,日后与他识文断字的经历,与他熟读经文的条件,至少治理一郡绝对不成问题,如何雕琢,就看元龙兄如何安排了。”荀幽和善地看向陈登,他没有那个精力给全天下的人安排好出路,不过若是将陈三兄妹交给陈登,他安心得很。
看着石中村的一片狼藉,劳累半夜的荀幽伸了伸懒腰,有陈登清理繁杂琐事,他恰好趁此机会去马车里补个觉,也不怪世人都喜欢偷得浮生半日闲,确实让人闲适惬意。
不过没等他转身,一阵嘹亮的鹤鸣划破天际。
在场人无不好奇地抬头,循着声音源头仰望,天空中竟是飞下了一头体态优雅、身姿挺拔的仙鹤,并且不止于此,仙鹤洁白如雪的羽翼上,竟跳下了个弓着背,一身素衣道袍的老头子。
此刻对道士无比敏感的魏延右手骤然放在刀鞘上,一脸警惕地看向这个莫名到访,看不清深浅,同时看不清年岁的老道人。
明明一脸的老态,可是脸上却很少见到褶皱褐斑,同时满脸的红光也足见老人平日保养得不差,颇有些昔年那长生彭祖的风范。
“敢问仙长是?”荀幽伸手将冲动的魏延拦下,学着当初那位道胤真人与老者打了个稽首恭敬道。
眼前的老者并不似妖道于吉,一身的仙风道骨对他这类修习精神力的文人而言尤为明显,仙气飘飘环绕在他身边,此刻他终于有些理会郭嘉为何会对还神丹如此热衷了。
“老道不过一介山野道人,决然当不起吉乡候如此礼遇,父母赐名左慈,年少便遁入天柱山潜心修习天道,观星炼丹,不过问凡尘琐事。不过前些日子,应友人道胤之邀,特来人间查探妖道祸乱一事,不过眼下妖气四散,吉乡候已提前一步坏了那妖道布局,余下血婴也无需老道多费心神,这趟徐州之行看来只能权且当做散心了。”左慈拍了拍身旁那收起一只脚,单足立起的仙鹤,一边替它抚顺羽毛,一边满脸欣赏地看向荀幽道。
“原来是乌角先生,那方才一礼倒是合情又合理。”荀幽震惊于眼前道人的身份,对道胤真人与左慈相识倒是没什么意外。
“小友竟知老头子名号?”左慈轻轻挑眉,眼神中对荀幽的兴趣愈发浓厚。
“我与乌角先生素未谋面,老先生不也清楚我的身份吗?”荀幽嘴角勾起,灿烂一笑。
“有理有理,确实是老道着相了,此间安排,想必吉乡候还有陈家幼麟势必能安排妥当,既如此,老道还要继续追寻那于吉踪迹,就先失礼告辞了,吉乡候与老道有缘,日后定有再见的机会。”左慈露出满脸祥和,一眼扫过荀幽还有陈登,随后坐上仙鹤,笑声一如陈年老酒般醇厚,道:“虽久久不过问凡尘,不过大汉有你们这般肱骨,纵是气数将尽,想必也能易血洗髓,再复生机,当真幸事一件!称得上一句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