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泰山的麻烦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是险峻的泰山。
山北的下山山道,虽说走起来要比上山时省力得多,但却最最容易失足跌落。
于是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下,颤抖着双腿的卫平最后是被他那个随从卫举给扛着下山的。
登高望远,以窥天下,因典韦的想法而起,荀幽恰好借着这个机会带刘备来一睹山巅的风光,这同样是一场彻底褪去涿郡织席贩履之徒这重身份的洗礼。
在附近的村庄借住了一晚后,刘备打算早些前往济南,蔡邕则要走访些奉高中羊氏的恩人,于是一行都不打算耽搁,第二天一早就急急忙忙地回转奉高。
乘兴而来,兴满而归。
坐在马车上的荀幽惬意地小憩,眨眼后就回到了奉高。
只不过仿佛天意要让他们滞留在此,在羊氏府邸打算歇息一日然后就奔赴济南的时候,羊氏如今的话事人,那位与大儒蔡邕称兄道弟的羊林急急忙忙地将刘备一行唤到了太守府。
同行的荀幽在太史府中看到顶着张冰块脸,正襟危坐的于禁之后,立刻嗅出了不安定的味道。
“匆忙间将诸位喊来,实非我愿,诸君望见谅。”泰山郡太守张举跪坐在太守府正中间,环望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这位新进济南相的皇亲身上,拱手道:“玄德公,如今泰山不定,遭贼人觊觎,我泰山与济南互为邻里,望玄德公多滞留数日,助我泰山除贼!”
张举跪坐叩首道:“玄德公之威名如今传遍天下,青州豫州之威名,谁人不知,万望玄德公救我泰山百姓于水火。”
原本只是抱着礼貌来奉高太守府看看这位张举太守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是面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刘备连忙起身,将张举扶起。
结合这位张太守的态度与话语,荀幽大概能猜得出泰山究竟惹上了什么麻烦。
正是因为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他忍不住暗自在心里骂道:“一群欺软怕硬的主,打秋风的话,沃土千里的徐州岂不更合适?这伙泰山贼寇怎么偏偏就盯着泰山不放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这群家伙到底有没有脑子?”
太守府一众官员仿佛都清楚他们这位张太守的性子,他们深知那群泰山贼的可怕,此时做出头鸟只会被太守派去送死,于是这伙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家伙干脆在张举邀他们进太守府后便两耳一闭,浑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完全没有作为一郡官员该有的责任感。
就算褪去了那层涿郡愚民的身份,刚成为国相不久,但刘备骨子里到底不是那种骄纵跋扈的人,何况国相与太守职权相当,刘备完全受不起张举这一礼,他惶恐道:“张太守有事不妨明说,你我同为汉臣,备自当鼎力相助。”
仿佛在湍急的河流中抓到了那根救命稻草,张举顿时伸出那颤抖不停的右手,拿起一张字迹丑陋的绢布递给了刘备。
“这是?”刘备轻声问道,实在是写信之人的字迹属实过于狂放,这让看久了荀幽那种方正新颖,偶尔飘逸连贯字体的他,阅读起来显得有些困哪。
“额,抱歉济南相,此乃羊氏继上回言说伯喈父女有难之后,收到的第二封信。”在太守之位上浸染多年的张举一眼就看出了刘备眼神里的窘迫,毕竟有求于人,他连忙解释道:“尽管不清楚寄信的是何人,但上面说以贼人吴敦、尹礼为首那群泰山贼寇今夜要佯装黄巾,劫掠奉高,替他们的兄弟昌豨报仇,人数足有两千余众,还请玄德公救我!”
“公有文则,麾下精兵数百,何需备来相助,当初于涿郡招募的义兵,现下几乎都被遣散归乡,我手下无甚兵马又如何相助于公?”并非不愿出手,刘备实在是爱莫能助道。
从二弟三弟的嘴里,刘备便听说了那位于禁的厉害,加上荀幽也对其练兵带兵颇为推崇,前日他便私下去询问了于禁的意思,只不过那位于文则都以未建寸功,婉拒推脱掉了。
贼寇虽有两千余众,但不过都是落草为寇的百姓,不成气候,刘备觉得于禁领泰山精兵据守奉高没什么问题,只是苦了附近的百姓啊!
“于禁不过一乡野村夫,打了几次胜仗便妄自骄纵,沾沾自喜,哪里比得上玄德公用兵如神?万望玄德公千万不要推脱。”早就看于禁那冰块脸不爽的张举极尽嘲讽道,倘若不是看他在那几百人中尚有些威信,他早就把于禁赶出奉高了。
刘备皱起眉头,乡野村夫?他也曾是乡野村夫,所以对出生差不多的于禁并没有什么隔阂,听到张举嘴里的嘲讽话,他虽不喜,可也不好在奉高太守府忤逆主人的面子。
刘备面不改色,但言语中明显少了方才的热情,思来想去最终都是为了大汉百姓,他点点头道:“若是太守信任,点兵卒与我,愿助太守杀退贼寇。”
“哈哈哈,玄德公果真仁义,奉高现在守军不多,也就千人左右,我留五百人守城,精兵二百八十外,另点守军三百与玄德,望玄德公务必击退那泰山贼寇!”张举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看着底下一群不能替他分忧的酒囊饭袋,这位泰山郡太守思索着,是不是过段时间得对他的亲信来一次大洗牌了。
告别完那位太守张举,荀幽与刘备从太守府走出,他安抚一旁的于禁道:“文则,无需在意那短视之人的言语,鼠目寸光者大抵都如此势利!”
想到方才张举的嘴脸,刘备亦是难得在人背后说坏话,道:“我观张举此人两面三刀,不日之后,其心必异,文则当早离泰山,以免被牵连。”
于禁依旧顶着那张冰块脸,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
不过太守府内外的态度,仿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于禁只是不善表达,却不代表他分不清好坏。
“大敌当前,济南相还有荀郡丞的好意我心领了,禁还需要去整备兵马,先告辞一步。”于禁低头抱拳,脚步平稳,心无旁骛,他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军营战场而生。
那家伙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一如他那孤僻的性子般喜欢独来独往。
“不群以为文则如何?”刘备双手负后,对来犯的黄巾没什么忧愁,反而盯着于禁的背影,满脸笑意道。
“步战马战皆为当世二流,不及翼德兄,更是远逊关二哥与卫卿。”荀幽点评地很直白,因为于禁所擅长的本来也并非那种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将,他没有凭借一人扭转战局乾坤的能力。
可勇武的人中吕布最终也殒命白门楼,足见战场上莽夫之勇并非横行的底气,于禁便是那一流的带兵将军。
荀幽顿了顿,随后并不吝啬他的赞扬道:“若论治军之严明,持军之有方,于文则无疑能成为世间一流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