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李保国的话刚说完,卤水拼盘就端了上来,依旧很粗狂,一个超级大的搪瓷盘子,满满的装了一盘子的卤下水。
心、肝、肠子、耳朵之类的。
这盘就没什么讲究了,盘子里的东西,切的很是粗犷。
上边还撒了一圈村子里产的青辣椒,看样子是用来解腻的,江州人就是这么硬核,用青辣子解腻。
但你大江村,根子上不是北方过来的么,怎么也开始吃青辣子了。
李星锋搞不懂,但是不妨碍他一口肉加一口青椒的大快朵颐。
大棒骨的盆子、卤水拼盘,外加猪血馍馍。几乎占据了整个桌子的中间大部分地方。
三道大菜一上,剩下就是大锅炒菜了。
就在这时,大爷江大国,朝桌上放了两瓶江州大曲和几一扎北冰洋。
“吃好,喝好啊!”
说完后,便背着手,朝着下一桌走去。
江大国身后,跟着便是牛马江国庆。
此时此刻的江国庆,取代了骡子的位置,自己拉着架子车,车上摆放着一堆江州大曲和北冰洋。
啧啧啧!
大爷江大国可太聪明了。
这是花着村里的钱,让自己和江国庆在刷一波存在感。
这么一来,就成了他们家搞得杀猪菜来宴请村里人了。
则,面子里子都有了,钱还不用花多少。
大爷精明的很呐!
这一年里,一家人难得聚这么齐活,三两口掂了垫肚子,尝出味道后,几乎每一个桌子,都纷纷打开了酒瓶子。
不用人催!
大江村这一年,太忙了。
忙着种水田,在水田里面养鸭,养泥鳅,忙着养兔子,养鸡,更是忙着经营自己的蔬菜大棚,更是忙着去养殖场,屠宰场,加工厂上班,大家暗暗较劲,都再比谁家的产量高,收入好。
没成想,村里又搞了什么中式婚礼,更忙了。
以前穷的时候,男人们没事干,就聚在一起打牌喝酒吹牛。
现在?
脚不沾地,不是在赚钱,就是在赚钱的路上。
喝酒?打牌?
亲爹来了都没时间。
亲爹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帮帮我,把大棚里的草锄一下,儿子给你磕头了,磕完头,村长安排我去婚礼上抬轿子,给五块钱呢!
这一年,除了个别几天,村里的大人和老人,几乎都没有喝过酒。
哪有那时间喝酒呢!
喝酒还要花钱,把钱揣进自己兜里,才是正经事。
再说了,万一因为喝酒误了事,村长江大国用大喇叭能在村里广播上批斗一个月。
现在是真丢不起那个人了,村里两千多户,一万多口子人。
被这么多人在背后蛐蛐,想想都头皮发凉。
虽然村长和村里人也没有恶意,但现在的村民们,就是不想落人一等,就是不想在村里开会的时候被村长江大国骂的狗血喷头。
江大国带着江国庆,走了一圈后,俩人来到了李星锋这桌。
李星锋赶忙把留好的大骨头和猪血馍馍递给江大国爷俩。
屁股还没坐热,江大国就拍了拍江国庆的胳膊,拿起一瓶酒:“去给长辈们敬酒。”
“娃你出去当兵,一去就这么多年,村里大大小小的事,你都没参加过。”
江国庆脸都绿了。
开什么玩笑,这二百多桌,一桌喝一小杯,走一圈也得七八斤白酒。
啥人能喝七八斤?
江大国似乎看出江国庆的想法:“不用多喝,沾沾嘴皮子,主要是让你认人,也让大家再认认你,你是少族长,懂不?”
“动作麻溜点,二百多桌呢,四五桌合在一起敬一次,别傻了吧唧的。”
“记得叫大福一起。”
“娃,爹我退下来,就是你接族长,但是你现在跟小锋一起外头闯,大部分时间也不在村里,所以族长村长的活,就得有人干。”
“大福,将来就是你的帮手。”
江国庆人也不傻,准确的说还很聪明,要是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也做不到特种兵里面的精锐。
当即拎着酒瓶子就走了。
夜幕下,星星挂满天空,大江村后场,灯火通明,孩子们玩闹声,参席的老汉子,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划拳,喝酒,吹牛,好不热闹。
李星锋没怎么喝酒,桌上还剩下一瓶酒,被老爹李保国、小叔、小姑三人分了。
或许是上了年纪,三人很快就有了醉意。
随即,三颗脑袋凑在一起,有时候笑,有时候哭,有时候沉默的发呆。
李星锋知道,老爹和长辈们,是在缅怀因为那个特殊时期死去的爷爷奶奶。
老爹李保国是个很谨慎的人,一辈子都活的战战兢兢。
自打李星锋记事起,老爹李保国从未提起过爷爷奶奶,要不是他要去江港,或许老爹李保国都不会告诉他小叔和小姑在江港。
老头子,压抑了一辈子对父母,对弟弟妹妹的思念。
酒不醉人,人自醉.....
当晚,李星锋一家人住在了村里的宅子里。
江大国给李星锋划了两亩地当宅基地,核算下来就是一千三百平米。
这......很难评!
或许江大国觉得不值钱。
但是李星锋知道,在发展二十年,或者三十年。
一切都将不一样。
眼下的江州市,就和帝都一样,只是修到了二环,但短短三十年后,三环,四环,五环,这是必然的。
帝都会发生人口虹吸。
江州一样如此。
在另一个时空的记忆里,大江村这里会是江州的临江新区,这里的土地,都被政府征收,然后卖给了地产企业,当地的老百姓,一个个也都拿到了拆迁款,分到了不少的房子,变成了收租公。
但那都是二零一五年以后的事了。
距离二零一五年,还有三十年。
凌乱的思绪,很快让李星锋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一阵阵鸡叫在村里四面八方响起。
李星锋猛然抓起被子把脑袋蒙了起来。
“啊!!!!”
“我要疯!!!”
“能不能让我睡个懒觉!!!”
王梦婷躺在边上抿着嘴偷偷的笑,她知道,李星锋最不喜欢就是鸡叫,在筒子楼那会,隔壁王婶子家的公鸡打鸣,就很让李星锋气愤。
每次下楼的时候,她都能看到李星锋偷偷扒大公鸡的毛。
这也是为啥,家里有那么大的院子,也从来不养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