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消息几乎是同时到达长安,一条是长沙王、九江王与征南大将军云啸发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临潼侯大破洞庭水匪合九江王、长沙王水军斩首万余。
另外一条是窦渊八百里加急密报,江都王被叛军戕害,项三秋余部叛军已作鸟兽散,元凶无可追查。
刘启的案头也几乎是同时摆上了这两份奏报,一份是太尉周亚呈上来的,一份是丞相刘舍呈报上来的。一份报捷,一份报丧。真应了那句话,痛并快乐着。
大汉立国已经七十余载,从来没有在任藩王被叛军戕害的事情发生。刘启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处置云啸与窦渊?窦渊是文官,根本不管军事。让他招降项三秋也算是合理,但是让他对垒叛军恐怕就不合适了。
处置云啸?刚刚打了胜仗,八百里洞庭湖一战平定。盘踞了十余年的水匪烟消云散,况且按照路程来算,自己要他营救江都王的旨意恐怕还没有到达江都。
“你们两个也都看看,一个是文臣之首,一个是武将之领。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刘启将两份奏报交换了一下,千度将它们分别转给了周亚夫与刘舍。
面色凝重的刘舍看完了奏报脸上轻松了一些,至少不像刚刚一样好像罩上一层寒霜。
面有喜色的周亚夫看完了奏报脸上顿时多了一份紧张,至少不像刚刚一样好像刚刚娶了小妾。
两人脸色的变化完全在刘启的预料当中,一喜一悲应该如何处置,这真是一个难题。
“都说说吧,刘舍你是丞相你先说。”
刘启看着老谋深算的刘舍,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建议。
“老臣……老臣认为。江都王被戕害的事情应严加保密,对外可宣称疫疾而亡。至于临潼侯,可下密旨严厉申斥。念其薄有战功,可不削其封地。此子太过年轻。爵位封得大了,日后若再有战功应该如何。为长治久安计。为江山社稷计。临潼侯都不宜再大加封赏。
但若是有功不赏,反而削夺其封地恐怕对众臣以及百姓无法交代。而且还会惹人怀疑,臣建议对临潼侯薄赏不罚为上。”
“臣附议。”
刘启还没有说话,苦于无招可解的周亚夫如同抓住了一颗救命的稻草。立刻表态。拥护刘舍的建议。
看了看低着头的周亚夫,一个真正的军人是永远成为不了政客的。但军人的悲剧在于,他们的命运往往掌握在政客的手里。
苍景空再次来到了江南,使命还是传旨。别人家传旨都认为是苦差,得磨多少洋工就磨多少。只有苍景空是下了死力气往江南赶,自家的富贵全系在这个年轻的侯爷身上。早一日让他知道京城的情形,便早一些想应对的法子。靠着侯爷的聪明,一定能有解开法子的办法。
云啸在整修之中的岳阳城见到了苍景空,老家伙已经快被颠成了元宵。白白的鬓发有些散乱,脸色不自然的潮红。显然快速的赶路让这位老人家吃足了苦头。
旨意很简单。褒奖了云啸全军然后又说了些社稷柱石之类的话。最后捞干货的时候没了云啸什么事情,只有区区金百两。是金而不是黄金,云啸打赏部将都远不止这个数。
不过刘启到底没有忘记了自家人,一个即墨侯的头衔挂在了刘成的脑袋上。虽然只是一个乡侯,但能成为侯爵有自己的封地这就是他追求的目标。听完宣旨。便从地上爬起来。拽着云啸问即墨在什么地方。
当云啸告诉他那个地方是在海边,刘成大可坐拥渔盐之利富甲天下的时候。这货差点没乐疯了,抱着云啸在地上转了两圈。然后是苍景空,然后是苍鹰。
大厅里面的人差一点被他抱了个遍,直到他走到了蛮牛的身前。
不理会这个兴奋过度的家伙,云啸给苍景空倒了一杯茶。挥手让所有人退下,这是苍景空的老习惯。当着第三个人说话他不舒服。哪怕那人是他兄弟。
“侯爷你这次闯了大祸,即便是不先剿灭这个什么江南水匪,也要先将江都王营救出来。现在你不但得罪了程家,甚至连陛下也对你颇有怨言。这可怎么是好,老奴离京的时候听说朝廷正要议储。有两种呼声,一位是皇长子刘荣。一位是梁王刘武。
卫绾掌控了廷尉署,窦婴掌控了禁军。而程不时则快马去了函谷关,听说陛下还给他有秘旨是千度公公亲自送去的。”
苍景空一口气将京城里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个底掉。连刘辉的大儿子马上中风,差一点挂掉的消息都没有放过。
卫绾掌管廷尉署这是应有之议,廷尉署探查天下的动向。卫绾又是刘启最信任的人。他掌管廷尉署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程不时防守函谷,为的是防备梁王。函谷关易守难攻,只要过不了函谷关,梁王就是占了山东也白搭。
至于窦婴掌管禁军,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不过联想到他下一个职务是太子太傅,这也算是合理。毕竟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掌管禁军还是放心的。
历史没有走出它固有的轨迹,想必这会儿刘荣已经是大汉的太子,自己过不了几天就能接到昭告天下的文书。
不过云啸还是有些意外,论能力论忠心郅都一直都在刘启的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为什么这次变动没有启用郅都,难道刘启现在就有将来废了刘荣的打算?那么这样说来,刘启既然将郅都放在书院不肯动。证明刘启也十分的重视书院,自己离开长安快四个月了也不知道书院发展到何种的地步。能让刘启暗中注视,证明渔老与老丈人干的不赖。
苍景空已经习惯了云啸的失神,一般在这个时候云啸都在思考问题,绝对不能打搅,尤其是关系到自家运势的情况下。
“这次的储君之争胜利者必然是梁王,想必现在昭告天下的文书已经发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答案,你也不要回去。好不容易来江南一趟,好好逛逛。你是来奉旨申斥的,自然要多申斥一会儿来消解陛下的心头之恨。”
云啸一副神在在的样子对苍景空说道,自然后世的历史书帮了很大的忙。
“什么?大皇子做太子?哎呀我的侯爷,若是梁王做了储君我等还有一条活路。若是异日太子豋位,咱们怕是……”
云啸没有理会一脸急切模样的苍景空,而是端起了茶碗喝起茶来。江南一向出好茶,奇妙的是宦娘居然会炒茶,而且是跟石虎学的。黑漆漆的铁锅里面,嫩白的小手与嫩绿的茶叶共舞。云啸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个年代不是都流行煮茶的么?为何石虎居然会炒茶,看宦娘的手法居然和后世的茶娘一模一样。
现在云啸的茶壶里便是宦娘炒出来的花茶,云啸已经找人去附近踅摸茶树。准备带回关中去,到时候就能在家享受采茶的乐趣。想着自己拥着女神,搂着栾玲在茶树中踏青,云啸脸上自然而然的挂上了一抹傻笑。
“哎呀我的侯爷,这都什么时候你还傻笑。”
苍景空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您与栗家的仇怨结的有多深你应该清楚,若是太子登基栗娘娘便是太后。抄家灭族就是眼前的事儿,您居然还笑得出来。”
苍景空甚至已经在考虑苍家的退路,趁着现在太子还没有豋位与云家还是保持距离的好。他认为,作为一个家主他有这样的责任。虽然这样很不道义,但是家族的生存和延续还是第一位的。
“不着忙,山人自有妙计。不要想着这片天,那片天。你们的头上只有一片天,心放到肚子里。天塌不下来,即便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
看着苍景空急得跟猴子似的的乱窜,云啸觉得有必要安抚一下这个家伙。论眼光,这个时代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有自己这个开挂的判断得准。
苍景空知道,自己已经跟云家牵连太深。如今兄弟,儿子都在云啸的军中。甚至连自己的儿媳,孙子都在云家的大宅里。现在已经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想撕摞是撕摞不开了。
有了三千战俘的当苦力,岳阳城修缮的速度大大的增加。城内的房屋有些被废置了十几年,已经不堪使用。云啸便开始大拆大建,反正城里连个鬼都没有。也不用给拆迁费,看中的房屋被成片的拆除。然后由战俘们在湖中取泥烧砖,熊熊的炉火在湖边一直便没有停止过。
湖心岛如山的米粮如今都入了云啸的口袋里,乡勇加上战俘吃两年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至于那些财宝,云啸与刘成商量还是暂时留在洞里比较好。刘成留了最忠心的手下,云啸则将苍澜留了下来。
下雪了,云啸第一次见江南的雪。细细的雪花飘飘荡荡,落到水里便融化掉。落到地上便铺了薄薄的一层,江南雨秀气江南的雪也同样的秀气。细细的雪花铺满了地面,铺满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