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公子昭来得突然,战斗也打得毫无章法,等楚国主将项燕将军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战场上一片狼藉全是楚国机甲士兵的尸体,庞大的机甲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粗略一数不下千台,看得人触目惊心,更难想象此处到底发生过何等恐怖的大战,才会令楚国兵甲部损失这么多机甲。
“太急功近利了啊,就算公子昭想要带领机甲部队去阻击秦军,也该先与我们商议战术才是,如此贸然动手反而被敌人围剿,白白损失了这么多机甲啊。”
项燕眉头紧锁,秦军大军压境,楚国本就应对艰难,就因为公子昭太过莽撞轻敌,导致楚国损失了这么多战力,日后再想与秦军对抗就更难了,这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报!启禀将军!前方发现总使大人尸体!但尸首被压在几台土甲下面,我军缺少起重机械,暂时无法将尸体挖掘出来。”
项燕接到消息赶紧在士兵的引领下往前赶去,在艰难翻越一众躺倒的巨型机甲之后,项燕终于见到了公子昭的尸体。
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只有一颗头颅,因为公子昭脖颈以下的全部躯干都被倒在他身上的机甲层层堆叠覆盖压住了,只剩一颗双眼圆睁的脑袋还露在外面,奉命前来寻找的楚国士兵们也是因为这颗头颅才找到他的。
此时还有许多将士围在尸体旁边想方设法要将公子昭的尸体挖掘出来,但机甲太过沉重,如果不能搬开这些压在他身上的机甲,那要想将公子昭的尸体完整弄出来也是奢望。
此时距离公子昭带领机甲部队突袭秦军已经过去三天了,天色将暗,探子发现这几天秦军没有出城来,项燕这才敢带人来收敛公子昭的遗体,而寿春王宫那边已经催了很多趟了,逼着项燕无论如何要把公子昭的尸体运回寿春。
想要将这些机甲全部挪开必须要用到起重机械,这种机械一般都是随军运转的,专门用来维修机甲以及装运大型攻城器械,项燕的队伍中不是没有起重机械,而是公子昭的遗体距离敌军领地太近,如果使用起重机械肯定会被秦军发现,到时候无可避免又是一场大战。
“现在回去调起重机械过来起码得六、七天才能到,天气渐热,尸体根本撑不了那么久,很快生虫生蛆,到时候运回去也是伤王上的心,不如只把头颅带回去,让王上心中有所安慰就算了。”
项燕身边的将领劝他不要为了一具尸体浪费时间,公子昭已死,现在更重要的任务是对抗秦军,而不是空耗精力去保全一具尸首。
“前方探子来报,说蒙武的二十万先头部队已经集合了,王翦率领的四十万后续部队还有十几天就到了,我们得赶在王翦抵达楚国之前想办法改变战局,如果耗费六、七天时间来处理这具尸体的话就没时间布置战术应对敌军了啊,到时候我们要么撤,要么就只能死啊!”
几位将领都在劝说项燕,人都已经死了,尸体运不运回去,、运完整的回去还是残缺的回去都没有任何区别和意义,不拖累活人就是公子昭最后能为楚国人做的事了。
时间紧急,若是耗到王翦带后续部队赶到此处的话,到时候可就不止要死这么多人了,虽然寿春王宫那边一直在施压,但项燕作为主战将军不能不考虑身边将士的安危,于是当断则断,下令将公子昭的头颅砍下来,装盒用飞鸢送回寿春去,至少能赶在头颅完全腐烂之前让楚王再看一眼他的儿子。
他身边的一名将领当即就抽出匕首跳了下去,那些机甲交叠垒砌起来也有数丈高,人仿佛跳进了狭窄的井道中一样,只能缩着身体,弯腰将公子昭的头颅从身体上割了下来,抓着头发递了上来。
因为公子昭是被一品木皇甲的青风藤贯穿胸腔而亡的,所以身体中的血液早就流干了,头颅呈现诡异的青白色,连眼睛也没完全闭上,模样看起来甚是骇人,连看惯了死人的将士们也不愿直视,很快就有人拿来了木盒将头颅收敛了。
“当初燕王喜自己杀了亲儿子,用太子丹的头颅向祝新年求和,却被祝新年拒绝,当时我们楚国还在坐山观虎斗,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了。”
项燕扶着木盒长叹了一声,示意士兵快马加鞭将木盒送往后方大营,并派飞鸢送去寿春,交给楚王以慰哀思。
士兵立刻捧着木盒跑了,此时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项燕望向被秦军占领的那座城池,看见城墙上亮起了火光。
“不知道还要多久,咱们楚国地界上就将全部亮起他们秦人的火把。”
众人寻着项燕的目光远远眺望而去,看见秦国的战旗和王旗在楚国的城墙上飞舞,不由心中感慨万千,虽然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若想抗击秦军,非得举全国之兵力不可,仅以我们手中这些人是不可能拦得住秦军的,仅仅只是一个祝新年就打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了,若是王翦将军到了,我们就更没有取胜的希望了。”
与盲目自信的公子昭不同,项燕身边的将领对这回的战事完全没有信心,但凡王翦和祝新年能少一个人他们都不至于如此绝望,但偏偏两个人一起来了,纵观之前所有的战斗,只要是王翦和祝新年同时出现,被攻击的国家一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就算是举全国之力就能抵挡住秦军吗?要知道秦王派来攻打我们的军队人数尚且不是秦国的全部兵力,但我们楚国还能掏出多少兵力来应战呢?”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祝新年冲锋在前无人可挡,王翦又行军经验丰富,两人配合天衣无缝,别说一个楚国打不过他们,就算把现在所有苟延残喘的国家的兵力全部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帮楚国度过这场危机。
“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人能阻挡王翦和祝新年吗?”有人问道。
“阻挡?怎么挡?齐国俯首称臣,韩国撑了没多久就亡了,赵王当众跪献和氏璧也没能保住性命,燕王砍了自己儿子的头颅去道歉也被人追到了辽东行宫,魏国更是被水淹大梁城,这些国家的君王和将领难道没有想办法自保吗?不都是无用?”
众人再度沉默了一阵,忽然有人道。
“那祝新年不是修真者吗?难道这天下当真找不到比他更厉害的修真者了吗?”
“天下修真者是多,但大多都不问世事,你想请他们出山来对抗祝新年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那些修真者不爱金银钱财也不求人间地位,你有什么样的条件能说动人家出手帮忙的呢?”项燕摇头道。
“虽然修真者不问世事,但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难道当真能看着自己的国家被侵略而无动于衷吗?就算请不动其他国家的修真者,咱们楚国自己就有天工学院,学院中那么多长老夫子,难道没有一个是祝新年的对手?就算他们单打独斗不行,联起手来也打不赢祝新年吗?”
项燕低头沉思了起来,他身边的另一位将领开口回答道。
“当时都说咱们楚国天工学院的敖睨天资高于祝新年,但大梁城外一战敖睨落荒而逃,看起来也远不是祝新年的对手,如今放眼整个天下,能与祝新年正面交手的修真者还真是寥寥无几,这其中又有几人愿意冒着风险来帮我们对抗祝新年还是个未知数,等我们说动那些人的时候,可能楚国早就已经灭亡了。”
众所周知楚国天工学院刚刚经历过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斗,这场内斗差点毁了楚国天工学院,连院长及其弟子都被赶出了楚国,如今的楚国天工学院勉强能维持运转,继续为楚国兵甲部培养学生就不错了,难道还能指望那些夫子们上阵杀敌吗?
事情再一次陷入了死胡同,没有足够的军队人数来对抗王翦手中的重兵,也没有超凡的修真者来拦住祝新年进攻的脚步,如今楚国的战旗上似乎已经写上了一个大大的“败”字。
“入夜了,回去再商讨战术吧,左右那王翦还得十几天才能到,我们还有时间,各位不必灰心,即使是战死沙场,我也与各位共同进退。”
项燕的话令众人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趁着夜色过来收敛尸体的楚军队伍悄悄调转方向,无声无息离开了战场,返回楚军驻地去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城墙上,祝新年负手站在墙垛边,一直看着那群楚军偷偷来收敛公子昭的遗体,又悄悄离去的全过程,直到人走远了,一台高阶木甲才在夜色的掩映下如风一般刮进城来,瞬间出现在祝新年身边。
操纵者已经收了机甲,站在祝新年身旁拱手道。
“启禀总使大人,下官已经打探到前方楚城中守军共计十五万人,机甲一千台,粮草可供将士支撑半月以上。”
“十五万人?”
祝新年侧头看了过来,疑声道:“虽然前方是楚国大城,但十五万驻军超过了规制,是项燕在撤退的时候留了人手在此吗?”
“总使大人料事如神,那城中原本只有五万驻军,楚将项燕在撤退的时候留了十万人在此,目的就是要将我军拖在此处,好留出时间供后方城镇做好应战准备。”
祝新年轻笑一声,道:“弃卒保车,看来项燕是想牺牲这座城池来保全后方的城镇啊,想必是楚国朝廷对他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我们靠近国都寿春吧?”
浓郁的夜色完全遮掩住了前方的情形,但祝新年却准确无误伸手指中了前方楚国大城的方位,寒声道。
“传我军令,点兵四千台机甲,分为两队做先锋,从左右两边急行军包围前方城池,无需对战只用引诱,等楚军出城迎战后迅速将楚军主力部队引开并消灭,待城门紧闭固守之后再扩展战场,将该城周边的小城镇全部拿下,同时切断水源,尤其是地下水。”
身边的一等先锋官立刻领命,同时又问:“那切断水源之后呢?”
祝新年依然在夜色中眺望远处,他能在夜色中看到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自然也能想到寻常人想不到的计谋。
“切断水源之后机甲部队全部撤回,换由蒙武将军的队伍继续围城,并等待王翦将军到来,王翦将军来了之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一等先锋官有些疑惑,又问:“那这段时间我们机甲部队做什么呢?”
祝新年脸上浮起一抹轻笑,低声道:“自然是去打楚国朝廷最不想我们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