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燕军有八十万人,我们有两万多人,算起来我们一个人只要引动四十个燕军就行了,等镇守蓟城的燕军一乱,我们就可以趁机突围进入王城了,到时候我让天狼在空中接应,取了燕王父子的头颅就立刻撤退。”
杜问春对祝新年的提议半信半疑,问道:“燕军能让我们顺利离开燕国吗?就算游击战能够把他们引开,拿到燕王父子头颅之后要是燕军恼羞成怒来追击我们或者直接出兵攻打我们秦国怎么办?”
祝新年毫不慌张,道:“燕王和燕国太子都死了,燕王的其他儿子们忙着争夺王位,肯定会闹得不可开交,燕国的文武百官能稳住局面不让自己的国土被几个公子瓜分就不错了,压根没有多余的功夫来找我们算账,等他们自己闹出一个结果后再想秋后算账,我们秦国早已做好了应战的准备,难道还怕他们燕国不成?”
杜问春想不出别的理由来反驳祝新年的计划,她认真将这个战术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觉得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了,才终于点头同意了按照祝新年的计划来攻打蓟城。
由于将士们都没有打游击战的经验,所以真正开战之前,杜问春要把具体的战术实施方法教授给每一个将士,确认他们全都听明白了才能真正开战。
机甲士兵们早就知道祝新年擅长使用新颖战术,对他提出的游击战很感兴趣,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新战术。
但寻常将士认为单兵作战太过危险,而且寻常将士的移动速度和防御能力都没有机甲士兵那么强,他们很担心自己无法孤军引诱敌人。
在听完杜问春转述祝新年的战术之后,有士兵提出了疑问。
“如果是一个人作战的话,副使大人那么厉害,他一个人去蓟城砍下燕王父子的头颅咱们不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这话把李信气得不轻,扬手一巴掌扇到了那人头上,愠怒道。
“一个人去杀燕王那叫刺杀,我们秦人是绝对不会做这种可耻的事情的!”
挨了一巴掌的士兵摸着脑袋小声嘟囔道:“王上身边还有专职负责暗杀的内侍呢,怎么杀燕王还得讲这许多规矩呢?”
李信眉头一皱,厉声呵斥道:“你说什么?!”
那名士兵不敢讲话了,从他的角度来看无论是打仗还是刺杀反正都是杀人,殊不知杀人也有许多种讲究,而刺杀永远是上不了台面的那一种,秦王要一统天下,就要师出有名地对诸国开战,刺杀他国君王这种事被写进史书中只会影响秦王的名声,秦王当然不会同意这样做了。
“都把杜大人刚才讲的战术好生琢磨琢磨,咱们这一战兵力有限,打的是以少胜多的逆风局,你们要是打不好游击战,那就只有一起冲锋全部被敌人剿灭的份了,是生是死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将士们当然是想活下来的,只有活下来了他们手中的那些军功才能换成真金白银带回家,要是死在战场上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众人只能点头答应,各自去研究那前所未闻的“游击战”了。
祝新年将对蓟城开战的日期定在三日之后,在这之前他给朝廷和兵甲部又传了战报,报告了他们目前的战况,并请求朝廷派将领来接管易水大营。
但祝新年并未言明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他也担心朝廷中有诸如中庶子蒙嘉那种收人钱财出卖消息的人,要是让燕国人提前知道了他们的战术那这场仗可就真没办法打了。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祝新年就收到了回信,打开一看却不是朝廷发来的传音,而是裴少桥从水师营发来的消息,说敖睨带领的代军势不可挡,接连又攻下了魏国两城,照这个势头继续打下去,很有可能王翦伐代攻魏的队伍还没抵达魏国,敖睨就已经把魏国全境据为己有了。
秦王到底还是忌惮祝新年与洪儒之间的关系,这么重要的军情是一点都没让祝新年知道,如果不是裴少桥偷着传信过来的话,等祝新年这边打完仗回头一看,魏国估计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不过担忧归担忧,秦王不让祝新年出使魏国,现在连一点军情都不肯告知他,摆明了是禁止祝新年插手这件事,祝新年甚至怀疑秦王是不是故意让自己只带这么点人攻燕,想用燕国的战况把祝新年拖住,这样祝新年就没精力去管魏国的事了。
不得不承认秦王这一招是真的很绝,确实祝新年现在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攻打蓟城的战事上,以两万对八十万的战斗放在谁身上都不敢分神,因为稍微出一点差错可就会导致全军覆没。
祝新年对着半空中的传音符叹了一口气,挥手散掉了半空中的光芒,眼下他只能祈祷洪儒在魏国多坚持一段时间,等他把燕国的战事解决之后就赶回秦国去劝说秦王。
如有燕国军功在手,再去与秦王交涉说不定还能争取到出使魏国的机会,但现在燕国这边战局未定,若是跟秦王再提起这事肯定是要惹得秦王发怒的。
祝新年两面发愁,天狼却还没心没肺地从他面前晃过去晃过来,和那些逗它的机甲士兵们闹成一团,让祝新年感觉这么多年它光长个头不长心眼。
“做什么愁眉苦脸的?不是对游击战很有信心吗?副使大人这表情让我等看着心里发慌啊。”
杜问春从将士那边回来,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教会那些将士们该如何进行游击作战,说得嘴都干了,正拎着水囊坐到了祝新年身边。
“让我发愁的事情跟咱们的战事没有关系,杜大人不必担忧,我不会拿这么多兄弟的性命去冒险的。”
杜问春笑了一声,仰头灌了一口水,道:“大人是在担忧魏国的事情吧?”
祝新年斜了她一眼,并不意外道:“杜大人是常驻咸阳的北营尉官,能来给我当上将军也是得了朝廷的授意吧?”
在杜问春主动出现在南营点兵现场,说自己主动要来帮助祝新年攻打燕国的时候起,祝新年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当时他身边确实没有可用的战将,只能同意带着杜问春一同出征。
如今听杜问春这样发问,祝新年就确定了杜问春的来头,她是秦王故意安排在攻燕队伍中监视祝新年的,只是祝新年还不能确定秦王派她来盯着自己是因为担心祝新年一个人带兵出征能力不足,还是担心祝新年会暗中与魏国有来往,亦或是两者皆有。
秦王多疑,祝新年对他安排人盯着自己的事并不感到惊讶,更何况杜问春是真的有在帮他好好打仗,这几仗要是没有杜问春在前面顶着,靠祝新年一个人又要在前线作战,又要顾着后方,那才真是忙得前脚打后脚。
“朝廷说这一战关系到副使大人回去之后能否顺利封君,身边不能没有人帮忙,我正好闲来无事,也上战场来找找当年驰骋杀敌的感觉。”
杜问春并没有明说,但祝新年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如果攻燕之战的结果不能让秦王满意的话,他入族谱宗祠、赐地封君的事情也就都成了泡影。
祝新年倒是不在意这些名头,但他用着赢年的身体,不帮赢年重回秦国王室似乎说不过去,而且秦王答应了只要拿回燕王父子的头颅就给他看天匙碎片,为了开天门,祝新年说什么也得好好完成攻燕的任务,即使朝廷不派杜问春来监视他,祝新年也会认真打完这一仗。
“除了在战场上驰骋杀敌之外,杜大人是不是还要往咸阳传点消息回去?”
听见祝新年这样开门见山式的询问,杜问春并未惊慌,反而神色如常地朝祝新年看了过来,反问道。
“朝廷确实对我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但副使大人觉得我是站在哪一边的呢?”
不愧是在咸阳城官场中侵染久了的老狐狸,即使是杜问春这样的武将说起话来也是弯弯绕绕的,祝新年闻言哼笑了一声,道。
“那我就大胆猜测一下,说不定杜大人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呢?”
杜问春豪爽地大笑了一声,点头道:“你我同为武将,又有同在天工学院修习的情分在,按规矩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姐,朝廷的那些命令听听也就罢了,我是在朝廷为官的,不是在朝廷做奴隶的,有些事我不愿意做,朝廷也强迫不了我。”
“不愧是从我们天工学院出来的学生,师姐还真是深得了夫子们的真传啊。”
祝新年并不认为杜问春在撒谎,如她这个年龄与地位的武将压根就不用拉拢祝新年这个年纪的后辈,即使祝新年将来升了官也不太能帮得到杜问春,因为在兵甲营中武将的上升空间只有那么多,杜问春差不多已经到了顶峰,她无需通过讨好祝新年来换取高官厚禄。
“不过师姐要是站在我这边的话,朝廷那边怎么解释呢?”
“按照正常的军报往回发消息就行了,朝廷只是要我盯着你不跟魏国人联系,其他的没有任何要求,现在你的确没有跟魏国人联系,我又有什么好跟朝廷汇报的呢?”杜问春道。
杜问春倒是没有隐瞒祝新年,直接将朝廷对她的要求告知了祝新年,同时也是在提醒祝新年不要在这个时候与魏国人产生任何接触。
“那如果我真的跟魏国人联系且被师姐发现了呢?师姐会将我的所作所为如实告知朝廷吗?”
祝新年的问题引得杜问春脸上的笑意冷了一瞬,不过很快她的神色便恢复如常,顾自又饮了一口水,平静道。
“那就要看副使大人是为了什么与魏国人联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