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牡丹浮雕的三足香炉上,升起袅袅青烟。
花沅偷摸在里面加了些药粉,是专门针对林淑清身上毒粉的香料。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具体效果不得而知。
单看双方真刀真枪的气势,就很是吓人,可却没有一个先开始的。
这里有京兆尹在场,朝廷命官,想必一些都会直达圣听。
冀漾不动声色的侧过头,对着小丫头,低声道“激怒林淑清,让对方先动手。”
“切!”花沅眨了眨眸子,苦笑一声。
她这么淑女的好孩子,是那种会拱长辈火儿的恶徒嘛?
她明明这么乖巧懂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可能是那种招人恨的……
哼……这种事就应该心狠手辣的阁臣大人,亲自上阵嘛!
不过呢,她是善解人意的,既然他有所求,她便允了,就算给个面子吧!
她能者多劳,便勉为其难的做回恶人吧!
花沅从冀漾的胳膊底下,露出小脑袋,佯装叹气道“哎呦!林老夫人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啦!”
咦,脖子上健硕的胳膊,撤掉了!
她惊醒起来。
余光瞄见阁臣大人别扭的揉了揉胳膊,看似不经意的,其实在亦步亦趋的保护自己,给她撑腰,胆子也随之大了起来。
她双手负后,原地走了两步,唇角噙起一丝讥笑,道“敢问老夫人,本郡主方才说的话,哪条总结得不符了?
这些可真真是毫无半分虚假的哟!
这可是沅儿给您特意量身定做的好词佳句呐!
噢,懂了,是不是太贴切啦?
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慢慢品品,其实沅儿用词还是很优雅滴!”
花沅眨着水汪汪的眸子,笑得甜甜的。
粉唇轻启,道“若是把这个不义、不慈、不仁、不敬、不孝、不洁、不理……
让口齿伶俐的说书人,将这个毒辣官夫人做平祖母的故事,好好唠一唠,广而告之,警示众人。
想必在世上会大幅度减少,那些无辜受虐小娃儿的数目吧?
也会少些被养歪了的嫡子,嫡女!
本郡主越想越觉得此法甚妙,简直可以造福天下苍生!”
花沅那与生俱来的可爱纯美,误让人以为她在说什么好的建议。
可却“字字珠玑”,气得林淑清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
她脸色煞白,猛拍胸口,喘着大气。
花沅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清纯,昂首遥望着西方,道“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仅仅一个故事,便能解救无数人的命运。
应该是件大功德的事吧?
沅儿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林淑清钟鸣鼎食出生,自幼锦衣玉食。
一直活在称赞中,素有德仪。
直到她当年见了荣国公之女荣毓莠,才知道自己不过井底之蛙,她自傲的样貌、家世、才学,每样都拿得出手的东西,通通都不值一提。
她不甘心,在得知荣毓莠与花信有婚约后,她就开始证明自己比荣毓莠强。
后来,虽委身为花信平妻,但也得到比正室还多的荣宠,完全碾压了荣毓莠。
可自从去年,走了趟祭祖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她们祖孙三人破了相,孙儿又被雷劈死,她又被掠夺诰命……
这还不算完,小女儿还流落烟花之地,怀了不知谁的野种。
她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是心力交瘁。
今日更是被撕开衣裳,暴露在千万人的眼前,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奚落、侮辱!
苍天竟然如此无情,她绸缪安排的这一切,居然转眼成空。
一时间,林淑清气的直冒虚汗,手脚也跟着发抖。
看着像急火攻心,气狠了的症状。
实则这是毒粉被香料引发的征兆。
花沅见她这般,心里痛快。
常言道:气死人,不偿命。
瞧着老虔婆的穿衣打扮,便知是有多空虚。
什么赤金紫金的刺绣,衣衫不是贵族的紫色,就是正妻才能穿的大红,簪子更是贵重精致。
这人爱面子,虚荣,很怕被人说三道四。
趁你病,要你命!
还需聪明机智的她,再给添一把火。
“把咱花家的故事,编个话本子,如此也是举世闻名啦!
可为何林老夫人却气的手脚发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敢做不敢当?啧啧!”
林淑清抬起手,指着花沅,愤恨得歇斯底里,喊道“花克俭,你不管管你的逆女了嘛!”
听了这话,花克俭拍着桌子,大喝道“忤逆不孝的东西,给我跪下,当真是想沉塘不成?”
但见,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发抖。
花沅眸底溢出失望。
脸色冷凝,道“父亲是打算听你母亲的话,把你女儿生生淹死?
呵呵!您可还记得与您青梅竹马长大的结发妻?
我母亲荣卿溪为了给您孕育子嗣,忍受得还少嘛?”
“失心疯了不成,胡说什么?”
“是装傻,还是真是不记得了?
还真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那女儿来提醒您!
是林淑清给您房里塞贵妾,边亚焟夺走她注满期许的婚姻。
是林淑清生生将我母亲蹉跎,以至于身子亏损,才血崩而亡的!”
“长辈之事,岂是你可随意编排的?”
“母亲的早逝,我很心痛,可是我却忽然有些庆幸,母亲去世的早,若是活着不知会有多难过。
毕竟她的夫君,被人家给养废了,不仅撑不起来二房,更不辨是非,永远活在大房的算计下,还沾沾自喜,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花沅瞧着这个低头不语愚孝的父亲,双手握拳,心中的恨意滋生。
倘若想要了解一个人,只看表面和善,真的不够,还要共过事,才知靠不靠得住。
花克俭终于记起他的结发妻,曾经的一颦一笑,仿若在昨日。
因荣氏一族没落,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不由得被触动心中的柔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再次开口。
“母亲,花沅如今是圣人亲封的一品郡主,又出嫁了,咱们不好再管了,否则如何给天下一个解释……”
“啪!”
林淑清抬手就给了花克俭一个耳光。
她缓了口气,咬着后槽牙,道“有什么好解释的,说是失足落水即可!”
紧接着,她大喝道“动手,拿下这逆女,老身重重有赏!”
但见,冀漾跨出一步,挡在花沅身前。
寒光一闪,玄铁匕首出窍,握在手上,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狼王。
花沅转过头,瞧着邢简,问道“府尹大人,沅儿已经出嫁,可是母族却要伸手去管,还张口闭口的就要将一品郡主沉塘,不知大人管不管的着呢?”
“自然要向圣人秉明后,再议!”邢简打开门,要将众人往宫中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