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儿在哪?”
话一出口宋渠就暗骂自己一声“不对”,这话听着像是不欢迎许清待在宋家似的,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自己不是赶许清走的意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见到许清好像全然没因为自己的话产生什么情绪的样子,宋渠既是松了口气,又莫名地在心里面跟自己生起闷气来。
许清当然不知道只一眨眼的功夫宋渠就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她挠挠头自省到。
自己似乎管的有点太多了,像宋渠这种十八九的小男生最讨厌别人管自己了,而且宋渠的年龄放到古代都能生娃了,肯定也不愿意被个讨厌的表妹问这问那。
嗯,下次还是少跟宋渠说话好了。
许清握着个大扫帚与宋渠相对而立,两个人各想各的,虽说都跟对方有关,却像两条射线似的背道而驰。
这份沉默最终还是被宋桃打破。
听到鸡叫的宋桃猛地从床边弹起来,有些迷茫地看了看空着的床铺,反应过来后又七手八脚地去捡掉在地上的棉被,待扑掉棉被上沾着的灰,宋桃睡得发懵的大脑这才想起来要去找不见了的许清。
还没来得及大声地把自己爹娘叫起来,宋桃一推门就看见站在庭院中的许清,穿着个薄薄的袄子和自家亲哥站在那不知道在干嘛。、
于是宋桃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扑到许清怀里,顺便还给许清裹上了自己拿在手里的棉袄,声音都带上了些哭腔。
“表姐,你可算醒了,你昨天睡了一天,怎么叫都叫不醒,真是要吓死我了!”
本以为是宋桃做噩梦了来找她求安慰的许清:“?”
看许清的样子就知道她对此事毫无知觉的宋渠:“。”
无论如何,许清还是先安抚好了宋桃的情绪,只是见到宋桃因为自己通红的眼圈,许清就忍不住调笑起来。
捏了把宋桃尚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许清笑道:“这么关心我呀?”
“哼!”宋桃吸了吸鼻子,被许清的问话闹了个大红脸,扭过头去哼了一声,道:“才不是关心你呢,我是关心我的生意,春天的花样子可是要在十二月前就准备好,不然我可绣不完。”
“好好好,来年春天的花样子肯定在十二月前给小桃姑娘准备好~”
听见许清拿绣坊里那些绣娘对自己的称呼叫自己,宋桃的脸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当即转过身去挠许清的痒痒肉。
叫她笑自己!
“宋桃。”宋渠淡淡地叫了声,“你表姐身体还没好全,不能这么玩闹。”
令宋渠没想到的是,原本自己说东绝不往西的妹妹听到自己的话虽然确实停了动作,却向自己做了个鬼脸。
“哥哥还好意思说呢!大清早的和表姐站在院子里说话,你不嫌冻也就算了,还不知道提醒表姐加件衣裳!”
“……”这是宋渠今天早上第二次无言以对,他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许清。
好像确实是他的错……
见宋渠板着一张脸没有反应,宋桃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竟然顶撞了哥哥,顿时大为心虚,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找了做饭的借口就要开溜,殊不知看着这一幕的宋渠眼底已染上了些笑意。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前在宋渠眼中的弟弟妹妹都是年纪小小便帮着家里承担着生活的重任,宋渠也是如此,再加上他读书早,天资又高,接触的人往往比他年长许多,所以宋渠也没觉出自己乃至弟弟妹妹的早熟有什么问题。
可是此刻看见宋桃各种各样的小表情,他才蓦地发现自己的妹妹原可以是这样一副活泼灵动的模样,而不是面黄肌瘦、小小一只用干瘦的手捻起绣花针,为绣自己的锦绣前程燃烧生命。
心中一痛,宋渠从前想要留在县学以减少家中压力的想法逐渐改变,现在既然有条件,他必要攀至更高峰,来给自己的家人创造出更安稳的环境,让他们能自由自在的生活!
想到这里,宋渠就下意识地向许清看去。
晨光熹微中,许清眼中含着柔软的笑意,悄悄地向妹妹使眼色,再时不时地朝自己这边瞥来。
无意之间二人对视上,这次宋渠没有移开目光,只见面前的姑娘被自己看得一愣,状似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穿好披在身上的棉袄,黑亮的眼珠却止不住地乱转,和妹妹方才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微风拂过,一片红透了的枫叶飘飘转转在二人身边来回打转,在它尚未落地前,宋渠不知怎地就伸出手轻轻地捏住了红枫。
在许清再次看过来时,他赶紧将手背至身后。
对上许清疑问的眼神,宋渠没由来的心慌了一瞬,又是摸鼻头,又是咳嗽两声,脚尖打开又合拢,向许清叮嘱了一声“好好休息”后步伐略显慌乱的回了自己屋子。
刚刚准备推门出来的宋文达刚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就听见宋桃说外甥女和儿子一大清早的在外面聊天,本就有心撮合他们二人的宋文达自然竖起了耳朵仔细听起来。
看到自家儿子的动作后,宋文达忍不住地嘿笑出声,吸引了在旁醒盹的何金莲。
“你看什么呢?”
知道自家娘子不愿意让儿子娶外甥女,宋文达赶紧向何金莲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我开门透透气。”
“透气能把你乐成那样?少蒙我,老实交代!”
“我真的是透气呢,看见清娘醒了我才高兴的。”
“清娘醒了?清娘醒了你不早点说!快让开,我去看看清娘去,那丫头饿睡了一天,也不知道饿不饿,一大清早的站院子里也不嫌冻着。”
“哎呀,知道你关心清娘,那也先坐下让我给你把脸擦擦吧?”
经大夫检查,除了那些淤青和擦伤以外,何金莲最大的问题是胳膊骨折,必须得用夹板固定着少移动,这样才能让骨头慢慢长好。
所幸何金莲伤的不是右臂,不影响日常吃饭,只是这几天无论穿衣洗脸还是都要宋文达代劳。
用手帕沾水慢慢地给妻子擦脸,宋文达的脑海里却还记挂着许清和宋渠的事,颇有些纠结地看向何金莲,心中犯起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