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我为向你取育儿经交的束修。”徐漪才不给何金莲拒绝自己的机会,站起身就把自己的贴身婢女叫了进来低声嘱咐,而后满脸羡慕地对何金莲说:“不光养出了个秀才公,桃儿和清儿也都又懂事又知礼,你们家那个小的我瞧着也是个不错的,你以后啊就等着享福吧!”
何金莲被徐漪夸得不好意思,面上飘起两朵红云,连忙摆手。
二人被徐漪一路送出白家大门,待看着二人架着骡车走远,徐漪这才收了远眺的目光,甫一转头,面上便是一片冰冷。
“陈二交代了吗?”
“……回夫人,那小子嘴倒是硬,到现在还是咬死是他不小心。”
“不小心?”徐漪扯了扯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胡柏生不会那么蠢,让吴嬷嬷好好招待招待胡家给我们送来的贵客,死了陈二还有香莲,务必把幕后主使还有他们的那些同伙撬出来。”
“是。”
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后脚白家就展开了一场大清洗的何金莲二人此刻正稳稳当当地驾着骡车踏上回村的道路。
因为在白家耽搁了一阵,此时天色已经变得昏黄,伴随着阵阵阴冷的秋风,许清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棉衣。
顺庆府多山陵,从白家庄到南水村中途要绕好几个弯道,本就布满尘土的土路被风一吹,更是一阵一阵地卷起沙尘,晃得人眼前黄蒙蒙的一片。
没由来的,许清心中有些不安,手下意识地扶上仅靠重量压在板车上的箱笼。
眼看着五个弯道平安的度过四个,许清正要为自己的杞人忧天暗自好笑时,变故陡生!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安安分分地走在前面的大黑骡忽然发了疯似地抬起前蹄,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下一秒,竟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撅起蹄子跳了起来!
骡子正值壮年,本身重量就不轻,再加上完全不受控的发疯,当即便带着小小的木板车左摇右晃起来,连带着板车上面被拴好的礼物盒子也撒的一地都是,一只木盒的盖子骨碌碌地朝右边滚去,“嗵”的一声掉下了山崖。
因为心中莫名袭来的危机感,许清的反应要比何金莲快上些许,当下便要一脚踹开桎梏着二人活动的箱笼,否则一旦箱笼被这疯骡子摇下车再滚下山,那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不知怎的,平常温顺至极的大黑骡今日好像存心想叫何金莲二人死在这里一样,许清刚探出一颗头,骡子就跳得更加起劲,许清竟是被活生生地砸回了箱笼内部。
只听“砰!”的一声,骡子挣断缰绳,木板车受力不匀被整个掀翻,箱笼被颠得有一瞬腾空,而后猛地砸向地面,半圆的棚顶着地,左右来回摇晃,只一步便要步了那木盒子的后尘。
说时迟那时快,何金莲猛地将许清向外一推,许清被半推半扔到大路上,而何金莲和那箱笼则是因为反作用力直直地朝右边滚去。
“舅母!!!”
许清登时目眦欲裂,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剧痛,立刻伸出手就去拽箱笼。
箱笼整体呈竖着被切开的圆柱状,许清想要稳住倒翻的箱笼只能伸手握住箱笼尖锐的边角,尽管手心疼痛,可许清却半点不敢放松,此刻她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一定要救下何金莲!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饶是许清用尽了全身力气,卡在山崖边缘的箱笼仍被自身的重量带的不断地往山下滑动,许清不知道现在箱笼内是什么情况,除了箱笼本身的晃动外,她竟然丝毫没有感受到何金莲在里面的动静。
“舅母,舅母!你醒醒啊舅母!”
许清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夕阳西下的山野中,紧急的事态下,许清的大脑竟然变得分外冷静,如同有个悬浮在天空的监视器般,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第三视角何金莲将她从箱笼中扔出的景象。
身躯被箱笼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迹,手心的血液不断外涌,即使指节握得发白,那一小块边角还是不断地从许清手中向外滑。
眼前的景象定格在何金莲将自己推出来时箱笼的晃动导致她的头狠狠地磕到箱笼顶部的画面上,许清感觉自己的双臂已经没有知觉了,随着血液的流失,周身也逐渐冷了起来,心跳不断地下沉,可她死死地咬着牙根,榨干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仍旧抓着箱笼不愿松手。
“舅……母……”
艰难的从牙缝挤出两个音节,许清眼前一片灰暗。
终究还是没办法改变原书中人物的结局吗?
许清眼前的景象慢慢变黑,她使劲晃了晃头,才又恢复了一点视野,除了紧紧盯着的箱笼,其余部分都胡乱地飞旋着金色的闪光。
撞到头了吗?
许清又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
又要结束了吗?
“舅母……舅母!”许清还在不断地呼唤着何金莲,可她的声音已经变得细若蚊呐。
“清,清娘……”
虚弱的声音从厚重的箱笼内部传来,即便微弱,却蓦地点燃了许清眼底的希望。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许清叫道:“舅母,舅母!你往左边来,慢慢地出来,你小心!”
尽管眼冒金星,但在求生的意志下,何金莲还是按照许清的话慢慢地挪了出来,待何金莲的脚离开箱笼,许清终于撑不住地松开手。
伴随着巨大的“咚”的一声,箱笼重重地砸到山边的一颗巨石上,登时变得四分五裂,而在崖边看着的许清二人更是当场被吓出一身冷汗。
浑身无力的二人形容狼狈地瘫坐在山崖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二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死里逃生的惊吓与庆幸。
可正当二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起身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牵着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的大黑骡走到了二人眼前,满脸惊讶地问道:“叔母、表妹,你们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