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伤着哪?你说说你,前头人那么多就敢往前挤,我可是看见好几个人被人踩弯了脚,你要是不小心伤着了怎么办?认识几株草药啊你,就敢冲上去救人,这回是救回来了,要是救不回来那怎么办?你个不省心的,气死我了!”
一边来来回回不放心地检查,何金莲一边忍不住小声念叨着,刚刚许清呼啦一下冲上去之后就不见人影,何金莲在后头只能听见许清被徐漪叫上前,当时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白家要拿许清挡刀。
幸好许清走运,将周夫人救了下来,否则许清将会面临什么局面,何金莲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惊胆战,这会儿放下下心来,满腔的担忧无处发作,只好用一种絮絮叨叨的抱怨说出来。
知道何金莲是担心自己,所以眼下被何金莲埋怨似的责怪着许清也半点不恼,反倒因为有人真切地挂心自己而感到有些欣喜。
她伸手抱住不断围绕着她打转的何金莲,将头埋进何金莲身前,低低地吸了吸鼻子,再抬头时就恢复了平常没心没肺的样子,笑着对何金莲说:“是清娘不好,叫舅母担心了,只是事出突然,我想着若是县令夫人在白家出了事,咱们也逃不了干系,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放手一试。”
“唉……”何金莲摸了摸许清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你比舅母聪明,遇到事情稳得住,看事情也通透得多,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是咱们家的孩子,舅母还是希望你在遇事时先保全自己再说其他。”
“嗯,清娘省得的。”
“宋夫人?”
门外有人轻轻叩门叫到,听声音像是秀儿。
“进。”许清与何金莲站起身,“可是夫人那边有事?”
“是,夫人请二位到正堂去。”
走向正堂的时候途经庭院,看见院内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再也不见先前的狼藉模样,宾客也已走了大半,许清心中便有了些底,同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今天白夫人没有问她周夫人是得了什么病,否则她还真不好用古人能听懂的方式解释过敏性休克。
想到这里,许清拧了拧眉,像县令夫人这样的贵客赴宴,一定是提前会问询忌口的,就是不知今天这事端是白府下人的疏忽导致的,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若是有人挖空了心思构陷……
许清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胡家。
因着胡灵儿的事,胡家这段时间以来倒是隐匿了些锋芒,青阳县里胡、白两家相争的产业中白家也隐隐地压过胡家一头,按照胡家从前的行事作风必然是不服气的。
会是他们吗?
跨过主堂的大门,堂上众人的目光容不得许清多想其他。
徐漪坐在正中,面上一派和气,但周身散发的气息就让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并不愉悦,也就是在见到许清后徐漪的威势才缓和了几分。
规规矩矩地向徐漪行过晚辈礼后,为防徐漪觉得自己挟恩图报,许清并没有问起周夫人的情况,而是直接向白夫人提出了归家的想法。
徐漪见许清脸上掩盖不住的倦色心中略有些惭愧,赶忙挥手先让许清坐下,又唤了大夫来给许清把脉,确认许清只是劳累过度后连忙叫人去收拾一些补精气的东西给许清她们带上。
听着徐漪报出来的一串人参、鹿茸的名字,许清忙不迭地阻止道:“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我二人此番前来是为贺寿,如今怎好再拿夫人的礼?”
闻言徐漪直直走下来拉起许清的手,美目之中满是心疼与愧疚,“你莫要与我说这些生分的话,你于我、于白家都是大恩之人,别说什么人参鹿茸,就算是你要我去给你采那天山雪莲,我都别无二话!可无论做什么,我这心里都总是觉得对不住你……”
徐漪的眼中满是真诚,纵然是见多了牛鬼蛇神的许清也看不出半点伪装的痕迹,安慰般地握住徐漪的手,许清看了看周围的白家家丁们。
徐漪心领神会地吩咐家丁们退下,自己则在许清身侧落座,握着许清的手十分用力,传递着她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看到人都走了,许清与何金莲对视一眼,从袖笼中掏出了徐漪送给许清的那份地契,迎着徐漪了然但不赞同的目光,许清还是坚持起身施了一礼,将地契双手递上,缓声道:
“清娘知道夫人对我的一片爱重之心,可这财物实在贵重,还是请夫人收回吧。”
叹了口气,徐漪没接地契,将许清拉至身前,无奈地问道:“你既然知道这是我对你的爱重,又何必执着地将它还给我?清儿,我不会因为你收了这地契就觉得你是贪慕钱财、挟恩图报之人,更何况你既然有心经商,手中的本钱自是越多越好,这东西放在你手里比在白家更有用。”
摇摇头,许清对徐漪说:“夫人,有句俗话叫‘谈钱伤感情’,能与您、与白家合伙做生意已经是清娘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幸事了。清娘自幼双亲便不在身边,清娘不求财物,只求和您能日常多走动,待清娘有一日也成了富商,到时您就算送我八十亩地,清娘也都坦然收下,好不好?”
许清话说到最后,已然带了些撒娇的口吻,她毕竟是晚辈,要是一直拿着乔,固执的坚持不收钱财,反倒像是暗骂徐漪是俗人,伤了两家之间的和气,不如把话说得软一些,让人听起来是少年人心气高,有些执拗的坚持,更能激起徐漪的母性。
果然,在许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坚持下,徐漪终究是将地契收了回去,又是无奈又是欣慰地拍了拍许清的手,叹道:“你啊……要是以后珏儿能有你一半,我便也放心了。”
接着徐漪转头对身边的何金莲状似不快地嗔怒道:“清儿年纪小说自己拿不稳财物,东西便在我这放着,可你的那一份必须给我收下,否则便是不愿意和我相交了。”
何金莲本来安静地在旁边坐着,突然被徐漪一叫,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我,我?无功不受禄,我怎好收夫人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