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顿时呼啦啦地围上来站了一圈,几十张脸上神色各异,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现在的情况。
“诶呦,这小孩怎么了,不会是发什么病了吧?”
“说不定呢,这病又快又急,看着怕是不太行喽。”
两个买芝麻烧饼得老太太头挨着头小声讨论,身边一个尖下巴男子听了一耳朵,顺嘴接道:“说不定就是碰瓷来的!”
一个大爷似是认识他,登时怒喝道:“陈十,你少在这放屁,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做那不要脸的事?”
陈十的声音不小,周围人听到后静了一瞬,接着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嗡嗡地吵得人头疼。
何金莲被突然倒下的小孩吓得疼“腾”地站起来,她下意识地就想离这看起来突发恶疾的小孩远点,回神后赶紧拽了拽许清说:“你,快去最近的回春堂请季大夫,顺着这条街直走到第三个路口左拐就能看到,快去!”
许清先是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立刻联想到小男孩手里捏着的那块糕点,她立刻意识到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最近的回春堂都要跑三个路口,何况她还不认识路,等她找了大夫再跑回来,恐怕小孩都已经要被糕点憋死了!
顾不上何金莲的反应,许清轻轻拂开何金莲的手,大喝一声“让开!”
周围人被她散发出的气势惊到,都是平头百姓,平常哪见过这种阵仗,下意识地就顺着许清的话做。
许清指着最近的一个人让他跑去医馆请人,那人惊慌了一刹那,转身就往何金莲说的那家医馆跑。
一边发号施令,许清一边走到小男孩身边,手重重地按在中年男人肩上,让他恢复些理智,沉声对他说:“在这么等下去,就算大夫来能救他一命,他也会因为呼吸不畅损伤身体,现在我有办法救他,你让是不让?”
中年男人猝然抬头,眼中惊疑与希冀交加,他也知道小男孩情况不妙,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神志不清的小男孩,再抬头眼里已是一片悲痛之色,他咬牙对许清跪道:“求姑娘,救救我家小公子,若能成功,白家定有厚礼相报!”
周围人一听中年人这话纷纷惊呼,言语间就把小男孩的身份说了个明白——青阳县最大的富户之一家的幺子!
原主的印象里对白家不清楚,但对胡家倒是有几分印象,胡家和府城的官是亲家,虽说是青阳县的富户,但在整个南阳郡都是说得上名号的商人。这白家能和胡家分庭抗礼,恐怕也不简单。
许清知道中年人这话不仅是在恳求自己,更是在表明身份,让自己对小男孩重视起来,这治好了便好,还能获得白家的人情,这要是治不好了……恐怕自己也再难在这青阳县立足了!
人命当前,无论心里是怎么计较,许清手上已经接过了小男孩。
白小少爷一看生活条件就不错,生得白胖圆滚,看身量应该跟宋锦差不多年纪,用作衣料的锦缎摸着也十分油光水滑,只是层层叠叠地,看着就憋闷。
小少爷此时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也涨的比正常的样子粗了不少,许清抓过做竹编用的剪子就剪开了小男孩的衣领。
接着她把小男孩抱至身前,左腿搭成弓形,右腿靠在老槐树树根处站稳,把小少爷托起来放在弓起的大腿上,一手握成空心拳状,大拇指侧靠着男孩肚脐下大约两指的位置,指节死死地顶着他的肚子,另一只手使劲快速向里、向上挤压拳头,反反复复,不敢有一丝松懈。
周围的人都没见过这种救人的方式,他们只看到小男孩难受地发出“嗬嗬”的气声,两只小手扒拉着许清的手臂,面上一片痛苦之色。顿时群情激愤,纷纷指责起了许清。
“看那样子还以为她真是有办法呢,呸!我看就是个见钱眼看的!”
“快把孩子放下!你这是在杀人!”
“嗤,还装模做样呢?赶快把小少爷放下收拾收拾包袱滚吧!”
“沽名钓誉、草菅人命!”
……
一边说着人群就往前拥,人群中伸出的手几乎都快抓上许清的头发了!
许清继续按着小男孩的肚子,她神情专注,好似一点儿都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似的。
何金莲拉不住许清本就着急,一听周围人叽叽喳喳,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指着嘲讽的最起劲的那人就开骂:“你们这些烂皮不要脸的货,帮忙是一个不帮,说风凉话那是一个顶俩,我外甥女这是拼了命的帮人呢,轮得着你们这些连跑个腿叫大夫都不愿意的东西议论?!都给我往开滚!”
小男孩本就胖,许清这个身体也没什么力气,加上日头热,她额上的汗大颗大颗地就往下掉,几乎是用最后地力气狠顶了一下。
许清只觉得晕,特别晕,眼前除了小男孩呕吐的画面外别的什么都看不清,不知道是什么滴进了她的眼睛里,刺得许清眼睛生疼,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满嘴的血腥味刺得许清头昏,晃了晃脑袋回了下神,小男孩已经趴在中年男人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了。
许清本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掐了把手心集中精神,清了清嗓子对中年男人说:“先让他别哭了,不能再刺激喉管了。”
中年人本也在抹眼泪,他从小少爷刚出生就一直看顾他,可以说跟看自己的亲孙子都没半点区别,小少爷刚刚涨成紫红色的脸可把他吓得不轻,现在自己竟然还能好好地抱着他……
他是越想越想哭,但想到许清说的话,中年人赶紧抹了把眼泪,把小男孩哄到止住了眼泪,连忙向许清行了个大礼。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王德,是白家的管家,日后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只要开口,王德愿舍命相助!”
眼看着小男孩的命是保下来了,刚才对许清冷嘲热讽的人又纷纷转换口风,夸起了她蕙质兰心、妙手回春。
也有一些人灰溜溜地走了,许清只当没看见,她现在实在没力气和任何人计较,就连对王德说两句场面话都有气无力。扶起王德,把竹编塞给他,许清拉着何金莲就想走。
没成想刚走两步路,就眼前一黑,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