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委实戳中了宋渠的知识盲区,在他看来这二者完全是相互矛盾的,所以尽管得知了许清的现状,但他却半点都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纠结起了许清如今的状况。
“宋渠,你来说一说,‘水、火、金、木、土,谷惟修’出自何处,是为何意?”
“‘水、火、金、木、土,谷惟修’一句出自《尚书·大禹谟》,意为……”
尽管猝然被点名,宋渠还是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整理袍角后向前方的先生行辑礼后方才恭敬地回答道。
“嗯,不错,坐下吧。”
“是。”坐回位子上,宋渠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旁边却突然伸过来一个大脑袋,满脸兴奋地赞道:“宋兄!你真的好厉害,怎么这么偏门的东西你都记得?”
宋渠有些不适应别人离自己这么近,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点,“这句不算偏门,况且我身为农户子,了解它是应该的。”
眼见着柳晖还要再说,坐在上首的夫子重重地咳了一声,柳晖只好蔫巴巴地把脑袋缩回去。
先前的问题又跳到宋渠眼前,他犹豫了一瞬间,思及柳晖还算是见多识广,况且书院里其他人和自己并不相熟,宋渠还是微微侧过身问道:“柳兄,我……我有一友人,他生了一种怪病,血流不止但不危及性命,柳兄可知这是何种病症?”
“血,血流不止?!”柳晖不禁咋舌,“我在家中时,我娘刺绣划破手指都要叫大夫的,这血流不止可怎么了的?宋兄,你这位友人请大夫了吗?”
“……应当是,没请的。”宋渠想着她们摆摊摆得早,应该是没时间请黄大夫来的。
“那这可不妙啊!”柳晖满脸焦急,好像流血的人是他一样,“宋兄,我娘说过,人的精血是有限的,若是流完了,这人就救不回来了,所以你还是快让你这位友人请大夫吧,或许他前面年轻力壮,身体还撑得住,可是这血越流越少,之后怕是会不妙啊!”
经柳晖这么一说,宋渠也紧张起来,他对医术实在是一窍不通,唯有一点点还是在阅读经史时学来的方子,但也没有说到人会流血不止的。
若是许清出事……
不行!她还没看到宋山的下场呢,不能就这么离开人世!
宋渠“噌”地站起身,向夫子躬身道:“先生,学生家里有要紧事,需请上一日的假,烦请夫子容情。”
若是旁的人,夫子可能会怀疑是不是编撰的谎话,可是宋渠平日形象实在太好,管晨读的夫子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
“家中若是有急事,你可自行离去,今日课业,我也会同其他夫子说的,你不必担忧,尽管去吧。”
“多谢夫子。”
宋渠行完礼转身就走,出了书院的门就大步迈开,一路奔向回春堂。
“孙大夫!孙大夫!”宋渠生平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大声疾呼,引得周围人无不侧目。
“怎么了?”孙大夫本来在后院调配药方,尝试着将许清给的精油融于一些安神静气的方子里,正试到关键之处,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心下烦闷,但还是扔下散乱一地的药材和半凝的粉末走了出来,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小宋秀才?你怎么来了?”孙大夫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他,虽然气息不稳,但看上去没有急病,应当不是宋渠身体出问题了,“你是来替许清姑娘拿东西的吗,我已经备好了一批……”
“不是,孙大夫,许清出事了!”气还没喘匀,宋渠就急急地打断孙大夫,“许清她血流不止,孙大夫,快随我,回村子里!”
“什么?!”孙大夫眉梢挑高,他还没问出许清这精油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要是知道了许清这精油的制备方法,有很多外用的药物就可以有更多的方法施用了,孙大夫是准备跟许清深度合作之后再用自己的股份换取许清的方法的,可是要是许清人都没了他和谁换去?
来不及细想,孙大夫接过旁边小药童递来的药箱就走,一边疾走一边让宋渠把许清的状况描述给自己。
什么血流不止、面色苍白……听得孙大夫那是眉头紧锁,他以前遇到过一个小孩的病例,就是手指被镰刀划破后止不住血,后来活生生血尽而亡!
“希望不要是这样。”孙大夫在心中暗暗祈祷。
二人搭上牛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回了南水村,脚下不停地推开了宋家的大门,看到宋文达正在掏银子给吴三娘。
“等等!”
孙大夫奔上前去一把夺过吴三娘手里的黑色药丸,“这是什么?”
吴三娘不认得孙大夫,看他脸生,只以为是宋渠的同窗。
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上县学,呸!
不屑地扫视两眼孙大夫,吴三娘高傲地介绍道:“这药丸可是黄大夫给我开的,名叫疏络丸,吃了就可以排出身体中的恶气,有用得很!我可是就剩这么两枚了,要不是看在宋秀才的面子上,我可舍不得给出来。”
孙大夫面色凝重地盯着手里的黑色丸子,这药丸足有婴儿拳头大,拿在手里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腥气,孙大夫用手捏下来一小点,在指间碾碎,凑上去细闻。
“羌活、防风、独活、红花、枳壳、五加皮、杜仲、鸡血,还有巴豆?”孙大夫拧着眉头不可思议地又闻了闻,“真的是巴豆!”
“怎么了,这药可有什么不妥吗?”宋渠看孙大夫面色不对,赶紧问道。
“这药全是不妥!”孙大夫是个医痴,见到这种胡乱成方的东西气得脸都要绿了,更何况这药中巴豆的剂量还放得大,若是身体虚弱的人吃了当场就要拉个一命呜呼!
“按她说的,这药应当是主治舒筋活血,可里面加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药物之间相克暂且不论,你就当这枚药丸是个大号的泻药吧。而且孕妇、经期女子绝不能沾,否则胎儿不保,甚至不能再生育,还有受伤之人亦是,沾之出血难止,恐会流血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