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势不妙,吴三娘立刻着急地想找话题和徐漪再说两句,她眼神转了一圈,注意到了徐漪身后跟着一个女人和她怀里抱着的小男孩。
徐漪并未穿着绫罗绸缎,反倒极为朴素地换上了一身棉布衣裙,也就是她气质养得好,否则这料子甚至比不上面前的吴三娘。
许清猜测徐漪是提前打探过宋家的家境,这才特地找了身布料稍差的棉布衣裙换上。
但徐漪有的换,侍女可没得换,侍女们的衣服都是统一制成的,哪有什么选择的空间?
所以乍一看,徐漪和侍女的衣料竟然极为接近,也就是徐漪通身气派,才显得和侍女不同。
可吴三娘这种一心想攀附的、没什么眼力见的人,哪里有多余的心思观察气质如何?
她自然是打量着对方的财物判断身份的,而现在看到白夫人身后的女子穿得和白夫人差不多,那这女子不是白少夫人是什么?
于是,吴三娘立刻亲亲热热地抓过秀儿的手,脸上堆满笑意说道:“哎哟,这位就是白少夫人和您的孙儿吧,小公子长得真是俊俏,和少夫人眉眼生得真像!”
吴三娘这一句话可谓是稳准狠地插入了徐漪的雷点。
白珏本就是徐漪的老来子,和徐漪年龄差颇大,平日里自然不会有那没眼色的在徐漪面前多嘴,但吴三娘这话顿时就让在场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徐漪当即就沉下了脸,还没说话,身后站着的侍女就急忙跪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
秀儿抬起头满眼惊慌失措,一句话没说完就要接着往下磕,徐漪一个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神色淡淡地叫人看不清她此时是喜是怒。
“不是你的错,你倒是着急地认下了。”
不是侍女的错,那还能是谁的错?
反应过来的吴三娘两股战战,登时就要跟着往下跪,谁想徐漪一个侧身躲过了她的跪,“村长的亲戚,我可受不起你这跪。”
何金莲面露不忍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秀儿,张嘴就要说什么,在她身后的许清却抓住了何金莲的衣角轻轻扯了扯。
何金莲回头看去,只见许清摇了摇头。
得了许清的示意,再怎么想替秀儿说话,何金莲最终还是把嘴边的话忍了下去。
一旁被宋文达送出来的白老爷冷哼了一声,冷眼瞧着吴三娘,冲围观众人道:“本想着能养出清丫头的村子怎么也是人杰地灵,就冲着诸位平日里对清丫头的帮助,白家也该帮着给村子里回报一二,准备给诸位在锦绣布庄打个半折,可如今……哼!”
说罢一甩袖子登上马车,扶着自家夫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家门口的这一群人本身就是有些无赖在身上的,否则也不会放着自己家的活不干,反而一直围在别人家门口等着瞧热闹。
吴三娘上前搭话却捅了篓子,殊不知这些人中想要攀附白家的可不止吴三娘一人。
这些人看重的无非钱财、便宜,如今遭人拖累自己占不得便宜了,自然是把矛头转向了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纷纷对吴三娘怒目而视。
“谁不知道锦绣布庄的布好,但那价格也是分外美丽,每年也就只有过年了才敢到里头转上一转,如今有机会半价买到锦绣布庄的布匹,就算自己不舍得用回头原价再倒手出去也是好的呀!”
“人家都说了我们这是个人杰地灵的地儿,就是有那外来的,坏了我们这儿的风水!”
“就是,平日里拽得跟个二五八万的,也不知道村长听见有人替他得罪了白家,还能不能和那异母的弟弟亲近起来。”
“嗤,就是说呢~村长家的儿子可是在白家的书坊里头当账房呢,要是村长知道了……”
说话的人边说边瞟瘫坐在地的吴三娘,一言一句地就跟软刀子似的往吴三娘心窝子里扎,就差没指着吴三娘鼻子骂了。
这些人的心情许清不关心,但是对能给吴三娘这个时不时就来宋家门口说风凉话的人添堵,纯纯举手之劳!
许清一副可惜的样子叹了口气,拉着何金莲对她说:“舅母,我就说你给咱们村的人说两句好话就得了,你还非要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必须要让乡亲们也得着好,你看,这有的是人不领咱们的情呢!
要是白夫人以后怨上咱们村了怎么办呀?”
何金莲还在一脸懵呢,宋锦个机灵鬼就先反应过来了,他一脸焦急地问:“真的吗姐姐,可是白珏说以后要雇我去当他的大掌柜呢,要是讨厌我们的话,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去铺子里当掌柜啦?”
这一下无疑是给众人的火又填了一把柴,有几个家里有适龄的男子的妇人直接上前和吴三娘撕扯起来,她们的亲人可是准备进城干活呢,这一下少了一大机缘,可不得狠狠地把吴三娘恨上吗。
就连吴三娘的几个狗腿子,其中有一个眼皮很长的,此刻也流露出了愤愤的神色,宋桃见许清往那边看,便附在许清耳边介绍道:“那是村西头的周家人,他们家三代单传,如今有个儿子快要娶妻了。”
许清本只是对那个妇人的反应好奇,如今听宋桃一介绍遂即了然,但她并不在意,反而是对宋桃投去了一个惊喜的眼神。
这小丫头平常看着不出门,但对村子里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不像原主,虽然天天出去转,但社交范围基本上就是村子里的年轻人,对这些老一辈的基本没什么印象。
外面的闹剧愈演愈烈,看久了许清也觉得腻味,索性把门一关,回到自家小院躲清静。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没有跟着人群裹乱,而是死死地盯着宋家合上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