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睁大了眼。
“夫人何处此言啊?”实在是这话说得重,尤其是信奉神佛的商人,说出这种话简直是要把许清捧到天上去了,何金莲生怕许清听了这话稳不住,于是赶紧追问。
徐漪一半无奈一半释怀地笑着挥了挥手,“金莲妹子又跟我客气是不是?要是我家老爷此刻在外面,你们便知我说这话半点不为过。”
除了徐漪以外的人脸上皆是迷茫,但何金莲却悄悄松了口气,明明徐漪照旧是笑着的,可她给人的感觉又从方才的压迫转为了最初的平易近人。
接着徐漪向许清笑着嗔道:“你呀,真是个鬼灵精,小小年纪说话做事跟活了两辈子的老油条似的!”
许清低头笑了笑没接话,徐漪也半点不恼,“我问你,是不是准备把那花样子给我,接着让我带回家试做,然后让我发现做出来的东西全然比不上你这个好,想破了脑袋,最后发现你这妹妹的绣艺高超,不可或缺,只好回头再来找你谈合作?”
“咳”,被人看得透透的,许清状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夫人所言不错。”
徐漪看她这样子两眼一眯,“不对,肯定还有,你个小丫头绝对不止这么一步后招”,接着徐漪又捏了捏那只扁扁的荷包,仔细打量。
蓦地,徐漪眼神一亮。
“是材料对不对?你还处理了这荷包的材料!怪不得,怪不得我能闻到那股子香气,布料的气味与这荷包相呼应,却又不比香囊呛人,真是妙极!”
“白夫人慧眼,小女甘拜下风。”见小心思被抖搂干净,许清也不装了,告饶似的一拱手,逗得徐漪哈哈大笑。
“你啊,哪里是甘拜下风,怕不是早就算好了我会发现这些小九九,专等着我上钩呢!”
语毕,徐漪失笑着摇摇头,“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啦老啦……”
安慰着徐漪,众人客套了两句,最终定下许清、宋桃和白家的合作,二女一个设计花样,一个制作样品,布匹、丝线皆由白家供应,交由许清处理后专供荷包制作,只是二女需每季提供至少五种新品,且专供白家的货,白家会将净利的二成作为分红的合作模式。
其实说来二成利算是给多了,毕竟原料、销售乃至铺子都是白家一应提供,许清二女本不该占如此高的分成,但徐漪并不只是看在许清是白珏救命恩人的份上,她看上的是许清创新的思路与能力。
正如此刻,徐漪自知不该细问香气的配方,但她还是不禁好奇道:“这香气特殊,可是世上毕竟能人众多,若是我们的方子以后被人破解了该如何是好?”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人特我转。若是真有被破解的一天,想必我们的绣品也已经名扬大雍,那时我们再以绣品作为基础,与其他产业交叉结合岂不更妙?”
许清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徐漪的脑海,她不禁握紧了袖口。
白家的产业众多,光是想一想有多少种可能,徐漪就忍不住兴奋地发抖,更别提徐漪自己手里的陪嫁铺子,其中有不少就和白家所经营的产业相互联系着。
霎时间,徐漪脑海中灵光连连,但她手里的产业太多,情况过于复杂,一时间关键之处竟是被笼上了一层迷雾,怎么都看不清。
徐漪的眼睛微微睁大后又恢复自然,对许清说话的语气少了几分慈爱,转而多了几分平等商谈的意味,语气莫名地道:“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
许清站起来向徐漪福了福身,“事在人为,想来不会让您失望的。”
“哈哈哈,好,好啊。”徐漪笑着拊掌,“果然年轻人就是有冲劲,那我就等着瞧了!”
说完徐漪又恢复到那副慈祥的富家太太的模样,拍拍她身边紧张起来的何金莲,笑道:“你以后可有福啦!”
又聊了几句,徐漪站起身来向宋家一行人告辞,“没事先商量就上门叨扰实在是我的不是,再过一个月就是我四十岁生辰,到时候你们来,我一定好好招待金莲妹子。”
何金莲带着许清就要把徐漪送到大门口,谁知几人刚出门就看见不远处有一圈人围在宋家门前,其中有几个人许清十分眼熟,回想了一下才忆起是方才看宋家兄弟相争热闹的人。
还没等许清惊诧这些人竟一直徘徊在这里,吴三娘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吴氏在外面已经磕了不少瓜子,终于见到何金莲出来,嘴里拉着长长的“呦”声就往前走。
又见到何金莲身边有生面孔,一双吊梢眼上下打量着徐漪,转到徐漪腕间的玉镯子顿时眼前一亮,一屁股就硬生生地插到何金莲和徐漪之间。
“这位,就是白夫人了吧?”
“哎呦喂,瞧着真是年轻呢~村子里的人也真是不懂事,您大驾光临,竟都没带您到我们家去吃顿便饭。”
徐漪出于礼貌搭了句话,问道:“您家是?”
吴三娘手帕一甩,捂着嘴“咯咯”地娇笑起来,眼角的纹路拧成了一朵菊花,“哪敢当您一声尊称呀,鄙人是村长的弟媳妇。”
眼前这妇人说话不伦不类,没有礼数不说,竟还把村民们当成家里下人看待!
徐漪本来就对她横插一脚心生不喜,此刻更是被她故作的娇俏整得有点反胃,但碍于宋家的情面,还是干笑着打太极糊弄了过去,绕过吴三娘就想拉起何金莲的手告别。
见徐漪不理会自己,吴三娘愈发愤愤,认为肯定是何金莲在白夫人面前说了她的坏话,否则白夫人怎么会连村长的面子都不给?
说起来这件事吴三娘就生气,她不过是今早睡了个懒觉,竟然就错过了那么大的热闹,又听说白家来人,还对何金莲一家子礼敬有加,吴三娘气得牙都要咬碎了,登时便带上小姐妹一路小跑到宋家门前,巴巴地等着。
直到站得腿都酸了,才好不容易等到人出来,却还没说几句话人就要走了!
这可怎么了得?